潘为范脸上一阵青一阵白!他想开口分辩,却又说不出什么有力的反驳,只得恨恨地望着路拾儿,猛地一挥手。“走!”
金狂三的老脸胀得通红,一双铜铃般的牛眼睛瞪得简直要喷出火来!
“别气别气,改天咱们去找他们晦气,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路拾儿两只眼睛瞪着那些人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似地闷声说着。她关心的眼神停在王药儿身上,只见她脸色死白,唇瓣不住颤抖,那模样像是随时都会突然倒下似的。拾儿不由得气恼跺脚!
“干什么让他走?!妳要是舍不得,只要妳说一声,我一定帮妳把他抢回来!妳却又不吭气,眼睁睁地让他走!”
药儿却什么话也没说,默默地转身离开,身影显得有些踉跄。
“妳……唉啊!我真弄不懂妳!”
好不容易等大队人马都走远了,战王终于伸手拍开金狂三的穴道,拱手打揖道:“金前辈,得罪了。”
“操你个十八代祖宗!你干啥点住老子穴道不让老子跟他们拼了?!就算老子血溅五步死在当场,老子也不愿意做缩头乌龟!”金狂三怒道,一拳猛地击向战王胸口。
砰地一声,战王身形竟微微晃动了一下。
“喂喂!死老头,你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干嘛打他……”路拾儿哇哇大叫,连忙趋前审视着战王。“可别把这家伙给打死了……”
“本王没事。”战王微微苦笑。
“打不得吗?老子气还没消呢!他害我变成不仁不义之人,我要跟小侄子同生共死,关他屁事!”金狂三说着,卷起衣袖还要再上。
“嘿!你这死老头,真是老糊涂了!你要是死了,还是也被抓进去蹲大牢了,谁去劫狱救人?”
金狂三楞了一下。“劫狱?”
“不然你等着风步云被砍头好了。”路拾儿哼了声。
“唉啊!我真是老糊涂!”金狂三猛一拍自己的头。“说得对!说得对!”他连忙陪着笑脸。“战王,老头子胡涂透顶,刚刚没打伤你吧?”
战王回以一抹苦笑。“金老前辈好臂力,那一拳打得本王头晕眼花,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唉唉……我真是老糊涂了!老糊涂了!”金狂三说着,脸上布满了歉意,眼底却也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嘿!他虽然上了年纪,但要论起武功,可绝对不服老的!能一拳打晕这泰山似的战王,足见他果真宝刀末老。
路拾儿斜睨战王一眼,靠近他身旁冷笑道:“嘿,看不出来哩,你可真是马屁精啊。”
战王竟也微笑着低低答道:“好说好说。”
“那现在咱们怎么办?这样吧,我老金眼下就去召集其他的捕头们,咱们一同打上金陵城,死活都要把咱们总头儿救出来!”
“什么其他捕头?”拾儿四下张望一下。“这天下还有捕头吗?”
金狂三微瞇着眼。“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当咱们九州总府衙门养的全是些贪生怕死之辈吗?”
拾儿耸耸肩。“不是贪生怕死的全都打入天牢了,就剩下你一个。”
“金老前辈莫急,人自然是要救的,但金陵重镇、天牢禁地不是说要劫狱就能劫得成的,咱们得从长计议……”战王想了想,叹口气。“万不得已,也只好动用本王的兵马了。”
“那万万使不得!”金狂三连连摇头。
“怎么使不得?他们无情我们无义,是他们逼着我们造反,又不是我们自己要反的。”
“如果真的动用了战王的兵马,恐怕步云宁可死在天牢内,也不会愿意跟我们出来了……”药儿幽幽说道。
“不会吧?天下有人这么死脑筋?”拾儿咋舌。
金狂三有些气馁地点点头。“药儿姑娘说得没错,我那侄儿在大处上的确就是这么死脑筋,否则刚刚合我们的力量纵使无法全身而退,但要逃出生天也非难事,他又何必眼巴巴的被戴上手镣脚铐五花大绑?”
“这样啊……”拾儿想了想,又耸耸肩。“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咱们先上金陵再说。”她说着,睨了一眼身旁的战王。“你去不去?”
战王带着笑容有趣地打量着她。“你希望我去吗?”
拾儿猛地一甩脸,往药王谷中走。“哼!谁稀罕,你爱去不去随便你!”
第二章
九州总府衙门被朝廷铲平,三十六名捕头多数入狱的消息已在京城如同野火般燎原。
这许多年来,九州总府衙门的确破过许许多多振奋民心的大案子,一向是金陵民众眼中的“青天”;如今青天已不在,才过没几年的太平日子,隐约又有了暴风雨前的气息。
他们三人才进到金陵皇城便感受到周围不寻常的气氛,人们议论纷纷却又都不极其小心谨慎。
那压低了的声音,小心翼翼四下张望的眼神,急着分享自己所得到的消息,却又不敢明目张胆的模样,走到哪里都有人轻声细语问着:“你听说了吗?”
你听说了吗?九州总府衙门的总捕头风步云,已经给判了秋后问斩呀……
“唉,也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案子,怎么会才抓到没几天就昭告天下判决风总捕头秋斩?”
王药儿身躯轻轻颤动了下,她低着头沉默不语地捧着茶杯,低垂的眼帘遮住了她的眼神。
“听说了。他们说风总捕头勾结叛贼造反。”
金狂三倏地跳了起来,嘴巴才张开,拾儿已经将一个馒头塞进他嘴里,扯住他的手拉他坐下。
“稳着点,真要打要闹,咱们何必等到了这里才打?”
金狂三怒气写在脸上,老脸气得一阵青、一阵红。
“什么造反啊?”邻桌的客人们叹了口长气。
“好象有几个小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造起反了,什么县官衙门全都不管用,都给暴民砸个干干净净,这事儿就给安在风总捕的头上。”
“这事儿我也听说了。但我有个亲戚就住在那镇上,这几日逃难到皇城来,我听他说啊,他们镇上的人有一大半都像是疯了似的,可是也还有一半的人没事。他说救他们的就是风捕头。我那亲戚是农人,大字不识半个,想必也扯不出什么谎来,这事儿……真是大有蹊跷。”
“怎么朝廷不好好查清楚?风总捕可是个大大的好人啊,他家三代都是神捕,破了不少悬案呢。”
“就是说……唉!世道又要变了……”
“嘘……小声点儿,要给李抗远的爪牙听见可不得了。”
“对了,说也奇怪,怎么咱们的左丞相好久都没声儿啦?他可是唯一能跟李抗远对抗的人,怎么好久都没听着他的消息?”
“说的也是……该不会……”
“呸呸呸!别瞎说,左丞相是个大大的好人,咱们可别胡乱猜测,包不准过两天他就出现了,把风总捕头给救出来。”
“是是,说得对,好人是该有好报的!”
拾儿脸上浮出满意的笑脸。“瞧!人家都这么说了,好心有好报。”
“只可惜……左丞相早就死了。”
他们脸色不由得一变!
战王苦笑着摇头。“你们想,紫微神宫的人要做什么李抗远会不知道吗?为何放纵他们如此胡作非为?他是真的镇不住?还是别有所图?”
金狂三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半晌终于沮丧得惨然一笑。“是是,我真是老糊涂……我老金是粗汉子,懂不了这许多事,只是没想到……这班人……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
“那我们就只能靠自己了。”拾儿满不在乎地喝了口茶。“反正从来也没打算要找什么人奔走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