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爷爷的!老子就不信邪!”
拾儿恼了起来,只见他身影像是花间蝴蝶似地在主帐中乱飞,忽上忽下忽左忽右,时而出招时而避身相引——他看来看去,始终见不着“战王”的真面目,只见到一袭墨黑的玄铁战甲跟足下一双玄铁战靴。
他的身形明明已经很快,快得简直可以用“疾如风快如电”来形容,可偏生战王状似不动如山,却又偏偏像只鬼似的老贴在他身后!
愈是看不着拾儿愈是生气,但他从来都是愈是生气就愈是冷静——
比速度比不过他,论武功大概也不是人家对手,那就只能智取了……只是他不明白,战王的身形比他高壮太多,这么高大壮硕的人照理说都应该手脚不太灵光才对,怎么这位战王总能躲在他背后?
“可恶!取你狗命!待爷爷要了你的命之后再把你的脸皮给剥下来!到时候爱怎么看就怎么看!”拾儿怒道,手在怀中一模一伸!
战王手中的长剑蓦地刺向他的胸口似要阻止他取药,谁知道拾儿不偏不倚,竟把自己的胸口往上撞!
战王大惊,长剑猛地往后退,要收势却已经来不及了,拾儿一双手顺着长剑缠了上来。
“嘿!”就这么一瞬间,两人已经面对面,眼睛对着眼睛。
虽然动作实在有些不雅,毕竟为了要看一个人的脸而爬在人家身上是有那么一点儿不太合礼仪。
但他是路拾儿,从来不管什么礼仪不礼仪的,只见他笑嘻嘻地侧着头打量着眼前这张脸——
哗!真是好阳刚的一张脸,果然不愧为“战王”。
“你好啊!”他笑得十分开心,居然伸手拍拍战王的脸说道:“这叫『富贵险中求』,爷爷我终究还是看到了!”
战王微瞇起眼。“有必要为了看我的脸,而让我开膛破肚吗?”
“呔!开什么玩笑!”拾儿大笑着跳下来,他的身量只到战王胸前。“你爷爷我怎可能让你开膛破肚!”
“本王的剑只要晚撤片刻,如今你已是一具死尸。”
“可是我没死啊。”拾儿理所当然地笑道,他坐下来,有趣地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你,真有把握杀得了我?”
“轻而易举。”
“那你为何不杀?”
“本王并非嗜杀之辈,更何况你还只是个孩子。”
“孩子?”路拾儿冷哼一声,邪气地睨着他道:“我这『孩子』来自药王谷,我若真要杀你,你眼下不但死透了,而且还死得不明不白呢!”
“你来自药王谷?”战王一怔!“药王是你什么人?”
只见路拾儿哈哈一笑说道:“他是我老婆!”
阴山上风大,树影摇曳,不断发出呼啸之声。风穿过树林、穿过厅堂,阵阵妖异鬼魅的声音四处流窜。
远方传来女子嘤嘤哭泣之声,泣声随着风飘来,忽隐忽现,听来令人不由得感到阵阵凄凉、阵阵恐怖。
他们三人在鬼火的引导下慢慢走进冥王殿,他们心中充满了不安,却仍强自打起精神。
冥王府连布置都是如此的诡谲恐怖!整座宅子飘动着无数的白幕,风一吹,白幕便四下晃动,显得鬼影幢幢。
冥王殿上四周摆放着各式雕像,不知刻这些石雕的是哪位巧手神匠,石雕神态栩栩如生,有的怒目圆睁,有的龇牙咧嘴,有的愤怒咆哮,有的痛苦狰狞。
石雕全是南蛮士兵模样,间或几个穿著华丽铠甲的,看上去竟像是领兵的军长。他们手上都拿着兵器,铄铄闪着寒光。
在石雕们的注目之下,他们穿过了厅堂,不远处,冥王大殿正前方倚坐着一个身穿白袍的老人。
他浑身是白,连头带也是白色,脸型瘦而尖,形容枯槁;他双眼深深凹陷,脸色一片死白,白色长袍穿在他身上像是一块白布,隐约透出白布底下的身形,而他那双冷电似的眼睛闪烁着阴郁锐利的寒光,直勾勾地望着他们。
“药王老毒鬼,死了么?”冥王说话了,声音十分沙哑低沉,让人几乎听不清楚。
药儿走到殿前静静地望着他。“是。”
“老毒鬼几个徒弟老夫都曾见过,妳这小女娃想必就是老毒鬼当年爱人所生的孩子吧……”
药儿眼神黯了黯。“是……”
“上前来让我看看。”他命令道。
药儿依言往前走丁几步,走到冥王面前抬起头。
眼前的老人看起来极为苍老,老得很难相信他会是与药王同一辈的人物;他看起来已油尽灯枯,除了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之外,其他部份似乎都已如风中残烛。
“嘿嘿嘿嘿……”
这笑声令在场所有的人全都不由得心惊!那笑,它阴恻恻的,一种冷冽入骨的阴寒感不觉油然而生!
“好个小娃儿,果真长得如花似玉……老毒鬼得女如此,也不枉此生了……”他说着,朝她伸出颤巍巍的手。“妳,还是恶婆的徒弟,对吧?”
望着那只骨瘦如柴的手,药儿再也无法保持冷静自若的平淡容颜,她略显惊慌地往后退了一步。“是……”
“妳怕我?”
“不……不怕……”此时此刻,只能撒谎,只是她平生不曾说过谎,于是连两个字也说得支离破碎。
冥王缓缓起身,等他站起来之后,他们才发现他极高,甚至比风步云都还要高上许多。只是也极瘦,白袍底下只剩一把骨头,风吹动白袍,更显得诡异,活似一把会走动的骨头。
“妳可知道老毒鬼十几年前已经将妳许配给我儿?”
“知……知道……”
冥王又笑了,这次笑得无声无息,一双精光炯炯的眼睛在药儿身上不住地来回打量。“只可惜我儿命薄,无福消受,但冥王既然已经许下承诺,就不会更改——”
药儿猛然抬头,她几乎已经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但是她不相信,他怎么也不能相信师父会同意冥王所说的话!
“妳,将成为本王的妻子。”
“不……”
药儿来不及回答,她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能怔怔地望着冥王那张消瘦得仿佛骷髅的脸。
那声“不”,是风步云说的。他大步向前,想象过去一样将药儿的身子护在自己身后,但是却做不到!他与药儿之间竟挡着一堵看下见的墙。
“不!”他终于狂怒咆哮!双掌使出毕生功力猛地往前重击。
轰地一声巨响,却什么都没有改变!
“不!”
冥王与药儿的身影渐渐消失,他看着冥王那只骨瘦如柴的手握住了药儿的手,而药儿竟然没有拒绝!
他不断地奋力发掌,不断地捶着那看不见的墙,只是,那一点用处都没有!他只能看着药儿渐渐消失,只能听到自己愤怒的咆哮声在冥王殿中不断回响。
“药儿!”
第九章
战王微沉吟着,粗犷的面容里透着几丝兴味,他一双虎目精光炯炯,薄薄的唇角衔着一抹笑。
这下,他可以清清楚楚看个够、看个过瘾了!
眼前男子身长九尺有余,虎背熊腰、英硕壮伟,面容粗犷伟俊,一双虎目神光湛湛不怒而烕,玄铁黑甲下的一身纠结肌肉,果真是前所未见、壮伟无双的男子汉!
看着他,路拾儿忍不住要坐直了身子、挺起略嫌清瘦的胸膛,只不过,尽避他坐得如竹竿似的直,胸膛挺得连腰都酸了,在战王眼前仍如一个发育不良的小孩子一般,显得单薄又瘦弱。
“药王是你的妻子?”声音里透着一丝笑意。
“怎么?不成?”拾儿抬头挺胸,睥睨群伦似地瞅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