迸家的车库里静悄悄的,灯光幽暗,只点着一盏小小的小夜灯。
他坐在心爱的摩托车旁,手上拿着抹布静静地擦拭着车子。
她比以前更美了!
五年前的雪荷人如其名,像是一朵开在雪地里的皎洁荷花月兑俗出尘,现在的她则是添了几分娇媚艳丽,多了几丝成熟女子的自信风采。
看得出来她过得很好,虽然一样的清瘦纤细,但她举手投足间却给人一种坚定而稳重的感觉。
难道他希望雪荷过得不好吗?当然不是,他一直祈求上天赐予雪荷所有的幸福,她值得幸运之神眷顾、值得幸福的青鸟降临。而现在终于看到她了,终于能确定她过得很平安、很健康,他已经再无所求。
再无所求?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吗?
那为什么他的心不断的不断的感到剧烈的疼痛?为什么他心底的渴望不断的不断的高张着尖叫着?
“为什么?”另一边,古太太叹息着问。
迸达人抬起眸子,无言地望着母亲。
她又长长地叹息一声:“现在的孩子真是愈来愈难了解了,我以为你们会很高兴,会充满泪水欣喜的拥抱……”
“……”
“我知道你还爱她,这么多年你半个女朋友也没交过,那为什么?”
“我不想再伤害她。”
迸太太错愕地瞪大了眼睛。“你怎么会这么想?”
迸达人微微一笑,仰起头,感觉眼角有些湿润。
“现在她已经不需要我了,她自己一个人也能过得很好,很美很有自信。以前我总想着要解救她月兑离苦海,却把她往更深更绝望的地方推,如果当年她没有遇到我,不是屈服在我的死缠烂打之下,也许她不用过得那么痛苦……”
“以前那个跟我大小声、说着什么爱情至上的儿子到底去了哪里啊?”古太太摇头失笑,却在看到儿子脸上那茫然的表情时沉下了心。“你……该不会是失去自信了吧?”
他无言,抬着头仰望着车库黑暗的天花板。
“如果是真的,那你就太令我失望了。”
“妈,妳不要管我好吗?”
迸太太本来开口想说“管你是为你好”这种话,但转念一想……当年正是因为她的插手才会让事情变成今天这副样子吧?如何能说是为了他们好呢?
迸太太幽长地叹口气,半晌之后才缓缓开口:“这么多年以来你一直想知道我当年对雪荷的家人说了些什么,让他们一消失就是五年……现在我告诉你,那时候我给了他们两百万叫他们走。”
迸达人脸色一变,他震惊地望着自己的母亲,无法置信。
迸太太背对着他,缓慢地继续说下去:“后来我得到消息,雪荷的妈妈把那两百万跟他们家的存款全部提领出来,远走高飞了。”
“我真不敢相信我妈会做出这种事情……”
迸太太的背影瑟缩了一下,然后她振作地挺了挺肩膀。“我知道你一定会恨我……我也不想替自己解释些什么,我……只是一个希望儿子得到幸福快乐的母亲而已……”
她从口袋里掏出钥匙,这部重型机车一直有两副钥匙,车祸之后这副主钥匙就一直由她保管着,虽然古达人身上还有另外一副钥匙,但是这副主钥匙有着重要的象征性意义。
她将钥匙扔给儿子,他没有伸手去接。
“去吧,我把自由还给你。”话说完,她离开了车库,脸上有着语言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
她已经尽力做出弥补了,如果还是不行,那么也只能说是遗憾。
迸太太黯然地垂下眼睛,一直在客厅的古先生看到她,只是微笑着张开了双手。
“来看电视。”
她点点头,像个小女孩一样投进他的怀抱里,眼角有些委屈地沁出一滴泪水。
迸先生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让出他坚实的肩膀让她依靠着。
良久之后,他们听到车库的电动门激活的声音,然后是重型摩托车飞驰出去的声音。
门铃响起时,雪荷脸上闪过一丝期待跟满满的惊慌。
于亚雅不由得叹口气摇摇头。“妳是毒贩吗?吓成这样子!门口就算是警察也不用这么担心。”
“如果是他就说……就说我已经离开了。”
“真的要这样?”
她抿住唇瓣,眼神带着一丝伤痛。
于亚雅只好又摇摇头,叹息着前去开门。
“嗯?你怎么来了?”
“怎样?不能来啊?雪荷呢?”
一听到门外传来卓飞岩的声音,她心情五味杂陈,不知该感到高兴?还是难过?
卓飞岩直接闯进她房门,一见着她便单膝下跪,一脸诚恳道:“雪荷,我是诚心诚意向妳求婚的,这次地点不是餐厅、我也不是演戏,妳相信我!”
雪荷跟于亚雅全都一脸愕然。
于亚雅最先反应过来,她抢到卓飞岩面前气冲冲地喊:“是哪个王八蛋叫你来趁火打劫的?”
“什么啊?”卓飞岩一脸茫然。“什么趁火打劫?”
“吼!一定是丽芬那个八婆对不对?她明知道雪荷的初恋情人出现了,却见不得人家好,所以派你来搅局的对吧?”
这次轮到卓飞岩诧异了,他傻傻地来回望着她们两个人,完全不明白于亚雅到底在说什么。
“妳在说什么啊?我中午就跟雪荷求婚过了,她不信我而已,所以我才想重新——”
“什么重新?不准!”于亚雅二话不说夺过他手上的珠宝盒,顺势还踢了他一脚。“快起来!我不准你求婚!”
“妳不准……”卓飞岩哀号着怪叫。
“对!不准!”
“妳凭什么不准我求婚?”卓飞岩气得跳起来嚷道:“我又不是跟妳求婚!”
于亚雅楞了一下,突然傻傻地回答:“你要是跟我求婚的话说不定我就准了。”
“嗄?!”
他们全都傻了,三个人面面相觎,顿时全都说不出话来。
这是一场什么样的闹剧啊?
就在这时候,门外又传来砰砰的脚步声。“你跟谁求婚我不管,但我也不准!”
“又不准……什么跟什么……”卓飞岩气得龇牙咧嘴,又叫又跳的回头。“又是谁不准了……”
雪荷楞住了,抬起头正好看到来人取下安全帽,露出那令她朝思暮想的脸孔!
迸达人穿过卓飞岩、穿过于亚雅,来到她面前,他二话不说紧紧拥抱住她,那件尘封已久的皮衣透过他们的体温,似乎又缓缓地苏醒过来。
她的泪水沾湿了他的衣襟,温暖了他冰封已久的心。
“这又是谁!”
“滚出来吧你!”于亚雅扯着卓飞岩往外走,她感动得眼泪直流,又哭又笑。
“可是我……我要求婚啊……”卓飞岩叹息着叹息着,沮丧地垂下头。
“我说了,你可以跟我求婚。”
于亚雅微笑着想替他们拉上门,但古达人却有不同的想法,他突然一把抱起雪荷,在她的惊叫声中往楼下奔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于亚雅不由得也叹了一口气。“真好……真幸福……”
然后她回头,用一双水汪汪的泪眼瞪着卓飞岩笑骂:
“说,你要不要向我求婚?”
他们又回到当年的海边,那是他们初吻的地点。
今夜依旧星空灿烂,不远处的岩石上依然不时有萤光色的流星以美丽的弧度投入大海的怀抱。
依旧是同一件黑色旧皮衣,依旧是以前襟包裹着她纤细的身子。
他靠在她的肩上,而她靠着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