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高泪早就看到她了,一整夜他都对著那紧闭的窗子发楞,希望窗子会打开、又担心窗子真的打开。
她一开窗他便瞧见她,清冷的月色映照在她脸上,更显得古蔫儿冰清玉洁,灵气悠然。
正当古蔫儿想关上窗,高泪却已经迈著大步来到窗下。“相者睡不著?”
“嗯……”古蔫儿避开他的视线,不知不觉地,脸上有些发烫。
“既然睡不著,不如下来一同赏月,小饮几杯如何?”
“……”她想拒绝,但是总说不出口,只得呐呐地闪避著他的目光。
“相者莫非嫌弃本将军粗鲁,不配与相者对饮吗?”
迸蔫儿叹口气苦笑。“高将军何出此言?你明知并非如此。”
“我不知道。”高泪有些懊丧。“不知为什么,我总想亲近你,却又有些不敢亲近你。”
“……”
斑泪见她不说话,忍不住抬头凝视著她那美过明月、清过霜雪的面孔。银色的月光下,古蔫儿的脸透著一股神秘的感觉,美得那么不真实。
“你到底是谁?从什么地方来的?为何……为何有如此魔力?”他低哑地轻轻说道:“我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自从见到你,我的脑子里日夜都是你……尽避近在咫尺,但却也总感觉远在天涯……”
“高将军……”
“叫我高泪。”他甩甩头,像是甩去一团迷雾,可是一望进她的眼里,他却又立刻迷失。
看著他那俊美的脸,古蔫儿叹了口气,她可以看到过去未来、可以看到岁月流转的轮,但是她却看不穿自己的命运、看不透自己的感情。
她什么话也没说,静静地关上窗,关去冷冷的月光。
斑泪无言地看著那窗,同样什么话也没有说。他感到失落、感到遗憾……但就在这时候,古蔫儿的门却开了,她俏立在月光之下,对著他微微一笑。
“你不是要请我喝酒?”
斑泪大喜过望,连忙点头。
静谧的夜色中,他们来到小凉亭,桌上酒菜已冷,但他们都不在乎,只是静静地对坐对饮,一切尽在不言中。
卓十三来到前厅,老和尚跟小和尚都已经用过斋饭,静静地坐在前厅等候著。
“有劳两位师父久候,古大姑娘还是不肯见两位,两位还是请回吧。”
“那怎么成?!”小和尚连连摇头。“师父说过,这次前来乃是得解决累世宿缘,此事非同小可,没见著古大姑娘我们绝不能走。”
“累世宿缘?”
“是,师父说——”
“小石头。”
小和尚连忙起身朝一直闭目沉思的老和尚打揖,恭敬地行礼道:“师父。”
老和尚叹口气,终於睁开眼睛。“卓施主,古大姑娘终将不是此时此刻的古大姑娘,你姑息也是、不姑息也是。”
卓十三脸上一红。他的确有著私心,现在的古衔玉很好很好,她的好,他无法形容,到头来都只能用“很好很好”来形容;他不去想什么清醒、什么累世宿缘,他只希望古衔玉可以维持著她的善良天真。
“唉……孽缘……”
卓十三蹙起眉。
“大师此言何意?古大姑娘救过在下一条命,虽然在下只是一介凡夫,但知恩图报的道理还是知道的。古大姑娘现在很好,就算她如此糊涂一生也很好,大师何必强求?”
“人生难得糊涂,若果古大姑娘真能糊涂一生,老纳倒要好生恭喜她了,只可惜……”
见老和尚迟迟不肯说下去,名为小石头的小和尚终於忍不住抢道:“只可惜古大姑娘是妖是魔还在未定之数,她亦正亦邪,此生际遇难定。要是她好好的当个傻姑娘倒也罢了,就伯她醒来转为妖魔,如此一来,天下可就大乱了!我师父是要救她,不是要害她!”
卓十三望著老和尚。他慈眉善目,一把雪白的长胡子直垂到胸口,而两道白眉居然也垂到肩膀。他的年岁看起来已经极大,那双深深塌陷的眼睛里闪烁著慈祥睿智的光芒。老和尚手上拿著一串光滑的念珠,不知道已经被他的手指摩挲过多少次,木珠子上透著一股温润的光泽。
“还没有请教大师法号?”
“老衲朽木,这是小徒石头。”
“朽木大师、小石头师父。”卓十三恭敬行礼。“卓某很想帮两位的忙,但眼下古大姑娘的确不肯见两位,卓某也不过是古家的客人,古大姑娘不肯见客,请恕卓某无能为力。”
小石头还想分辩,但朽木却微微一笑,示意他安静。“既是如此,老衲告辞。老衲与小徒在城外十里的山神寺恭候卓大侠与古大姑娘大驾。”
“师父啊!”
“唉,你这顽徒,走吧!不许多言。”
“是……”小石头不太情愿地起身,扶著老和尚往外走。
“两位师父慢走,卓某恭送……”
“卓大侠……”才走到门口,老和尚突然又开口了。他背对著卓十三,声音犹如警世名钟:“尊师非水道长当年曾与大侠说起,将来大侠要负起斩妖除魔为天下除害的重责大任,卓大侠可知尊师所指为何?”
卓十三大惊失色,连忙下拜。“卓某愚钝!卓某不知,还望大师赐下!”
老和尚微微—笑,只是摇摇头。“老衲也不知道。”
说著,他们飘然而去。
“大师!请留步!大师!”卓十三连忙纵身展开轻功追上去,但那老得不能再老的和尚却轻飘飘地,无论他怎么追都追不上了。
卓十三惨白著脸望著那一老一小离去的方向,不知怎么地,心头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朽木大师为何突然提起师父临终时所说的话?他的师父终年住在终南山上不见外客,江湖上知道师父名号的人寥寥无几,难道这位大师竟然如此神通广大,跟古蔫儿一样能知过去未来?
斩妖除魔,为天下苍生除害——他一直以为师父指的是那昏君,难道……难道师父指的竟是那天真无邪的古衔玉?!
不!他不相信!要说古衔玉是妖魔、是鬼怪,就算杀了他,他也不信!
第五章
嗯……失败了,有一股阻力远远地挡住了她!她阴沉地微眯起眼睛。难道那就是传言中“御·相者”所拥有的能力?
可惜,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儿,她就能永远地铲除那女人跟那即将诞生的孩子,却在紧要关头被打断!
她微怒,却完全不动声色。这种事情生气是没有用的,她只不过错过了一次好时机而已。
“去看看国师出关没有?”
爆女领命而去,不久便回转通报:
“禀告皇后,国师尚未出关,照应的太监说国师还需要七天左右才会出关。”
“七天……”她挥挥手,眼神更是阴沉了。七天!还要忍耐七天么?
想到七天的忍耐,她不由得微微咬紧牙关。那将是多么大的折磨!
但是此时此刻她却没有更好的办法了。要怪就怪舅舅太过心软!当初她就说过不能让那女人活著,舅舅却一拖再拖,如今那女人怀了孩子,再不铲除,他们将来在这世上还有何权力可言?
想到这里,她脑中灵光一闪——那女人可以利用相者来保护她,她为何不能?就跟她那当上国师的舅舅一样不是吗?相者、国师都只是人,是人就要服从她的旨意!
她是一国之后,她是天下之母!没有人可以违抗她的旨意!
相者既然可以阻挡她的法术,那表示相者更在她之上。既是如此,让相者去杀环贵妃岂不是更妙?
想到这里,她冷艳的脸上不由得微微浮起一丝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