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潋滟,这场辟司打完之后你想做什么?”
风潋滟茫然地摇摇头。
“不知道……带着小乐好好过日子吧。”
“你一个单身女人要带小孩并不容易。”
必宁夜静静地望着她,好半晌才终于鼓足勇气。
“如果我真的能帮你打赢这场辟司,你……愿不愿意让我照顾你跟小乐?”风潋滟瞪着他良久,终于冒出一句话。
“你真的疯了!凭你的条件,你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为什么要我?”
“也许我真的疯了。你到底愿不愿意?”
“你不怕暗枭找来吗?小乐在我身边,他随时都可能会出现。为了小乐,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关宁夜摇摇头,他的心呐喊着一千个不怕、一万个不怕,他只怕风潋滟拒绝他!
“暗枭,不会再出现了。”
他们同时抬头,裴胜海悄悄站在他们身后,一脸憔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你杀了他?”风潋滟木然地问着,心头麻麻地,分不清楚到底是痛苦?还是放心?
“没,我只是救不了他……”裴胜海在他们身边的空座位坐下,疲倦地揉揉眼睛。“枭帮内讧得太厉害,暗枭手段冷酷残忍,早就引起许多人不满,为了争夺权力,他们互相残杀……”
“你想救他?他那么对你,你还想救他?”
“他毕竟是我的学生。”裴胜海叹口气,从怀里掏出一张血迹斑斑的文件。“这是他临死前请我交给你的。”
那是一张同意小乐被认养的文件。上面的血迹已经干了,文件最下方有暗枭潦草的签名,歪歪扭扭、几乎不成文字。
他一定是到了最后一刻,在咽气之前才终于认命将小乐交给她。无论暗枭是一个多么坏的人,至少他是个很好的父亲。
“我……离开一下……”风潋滟起身,慌慌张张、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座位。关宁夜与裴胜海默默看着她踉跄的背影,只能无言叹息。
良久,裴胜海终于抬起头看着关宁夜。
“你还要走很长一段路,很辛苦。”
必宁夜涩涩一笑。“我知道。”
“你该不会放弃吧?”
“当然不会。”
裴胜海点点头,他们之间的对话向来简单,寥寥几句话就已经知道对方的心意。他看着餐厅外的车水马龙,突然微微一笑道:
“你等的有力证据来了。”
必宁夜愣了一下,窗外娇小的高北夜正踩着快速有力的步伐往这边来。
“你知道我在等什么?”
“当然知道。”裴胜海淡淡一笑。“那也是我唯一能为潋滟做的了。”
“原来如此……”
“只是很遗憾还是不能帮她保住辟职,我知道她很重视军人的身份。”
“那也不尽然,或许这份有力证据所能办到的事比我们想像的还要多。”裴胜海没有回答,因为高北夜一推开餐厅的门便挥舞着手中的文件大叫道:“我拿到了!我拿到了!我们可以把他们杀个落花流水了!”
***
“严少将,我想请教您,您为什么派风上尉去担任卧底的工作?毕竟这并不是她的专长。”
头发雪白的严少将叹口气,一副慈眉善目的好好先生模样。
“这件事说起来的确是我的错!潋滟的脾气太火爆,我原先只是希望她能换个环境休息一下。卧底的工作虽然艰难,但她是个战斗机驾驶员,受过严格的训练,我没想到她会陷入私人感情,不可自拔。”
“当时风上尉直接拒绝您的命令时,您为什么没有要求她立
刻回台湾?”
“我来不及要求。”
“来不及?”
“风上尉拒绝命令之后,立刻离开了我们会晤的地点,我找
不到她。”
“所以风上尉还犯了擅离职守这条罪?”
严少将似乎对这个问题感到很为难,他思考了许久之后才缓缓开口:“虽然潋滟是我最喜欢的下属跟学生,但我还是必须承认她的确犯了擅离职守这项罪名。”检察官很认真地看着严少将,问出最后一个问题。“少将,我想请教你,你是否曾经警告过风上尉,她的所作所为将会带来什么样的罪名?”
“是的。”严少将叹息着回答:“我警告过她,她太目无法纪,
但是她并不以为意,并且要求我以军法审判她。”
“也就是说风上尉很清楚自己犯了‘叛国’这项罪名?”
“是。”
“谢谢你,我没有别的问题了。”
必宁夜拍拍风潋滟的手,淡淡地笑了一笑,低声道:
“别气,看我修理他给你出气。”
风潋滟木然地点头,其实她心里并不相信关宁夜可以做到,严少将说的都没错,他甚至没有半点加油添醋。他说的都是事实,尽避他扭曲了她的原意,但法律上只讲求真实与证据,谁管她当初说那些话的意思到底是什么?
“庭上,我想请严少将看几张照片。”关宁夜将照片送到法官们面前。
法官们蹙起眉。
“这跟案子有关系吗?”
“有很重大的关系,等一下我将会证明这一点。”
法官们不置可否。“如果检察官同意,我们没有意见,但你最好快点证明这其中相关之处。”
“是,我知道。”
当检察官也看过照片,没有异议之后,关宁夜将照片一张张放在严少将面前,老将官的脸色立刻变了。
风潋滟讶异地看着他丕变的脸色,不由得好奇起来。那是什么照片?竟有如此大的威力。
“少将,我想请教你,这几张照片中的女子你认识吗?”
“不认识!”
必宁夜挑挑眉。
“容我提醒您,在法庭上做伪证可是重罪!我再问您一次:照片中的女子你认识吗?”
“我说过不认识!”
“好,您不认识。”关宁夜点点头。“那么我再请教您,一九六八年到一九七二年这四年的期间,您是否在美国受训?”
“是。”
“受训期间您是否与一名美国犹它州的女子相恋,进而产下一女?”
“抗议!庭上,现在受审的不是严少将!”
“庭上,我说过我将会很快证明这些照片与本案有重大牵连。”
法官们面色不善地点点头。
“请你尽快证明。”
必宁夜回头,严厉地瞪视着严少将。
“请回答我的问题!”
“没这回事——”
另外一张照片很快送到他眼前,严少将顿时哑口无语。
必宁夜咄咄逼人地继续:
“你可以不回答我的问题,但请你看看这张照片,照片中的人是您没错吧?您在一九六八年与美国女子相恋,您不顾自己已经有了家室,还跟那名女子在美国赁屋而居,一年后产下一名女婴,名叫:安雅·霍华——”
“庭上,我严重抗议辩方律师藐视庭规!”
“几年后安雅的母亲过世,您就将安雅安置在与您有情报交易的友人身边,接受情报训练,成为您专属的情报员。不久之后安雅却违背您的意思,与沙雷诺·布莱德私奔。不到一年的时间,您最痛恨的沙雷诺·布莱德甚至在无意间杀害了安雅!
“安雅是您的私生女,也是您强力栽培的私人情报员,安雅一死,想必您感到非常愤怒、非常怨恨吧?正是因为如此,你派出了风上尉,表面上是为了去搜集情报,私底下却是为了找机会为女儿报仇!我说的对不对?!可惜的是风上尉不肯听从你的命令杀掉沙雷诺,你又为了担心东窗事发,于是先声夺人控告风上尉叛国,对不对?”
必宁夜的两个“对不对”让严少将张大了口,半点声音也发不出来。法庭内顿时鸦雀无声。
久久,严少将的目光转向风潋滟,那眼神充满了悔恨……充满了歉意。只可惜他还来不及开口请求她的原谅,严少将突然长叹一声,蓦地从证人席上倒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