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尾狐圆滚滚的大眼左瞟瞟、右瞟瞟,讨好的叫了两声,露出了楚楚可怜的模样瞅着他。
啊扁抡起拳,赏牠一记爆栗,笑骂道:“不管用啦,臭小子!”
带笑的沉嗓在他背后响起。“浮扁,好兴致,玩到忘了回师门的路,嗯?”
“去用膳。”浮扁低道,俊容上的笑意一收,随手将小九尾狐扔下地,咧开无辜至极的笑,回身面对身着一袭紫色软绸锦袍,眼熟到不能再熟的主子,半跪拱手道:“堂主,多日不见,您英明神武依旧啊。”
小九尾狐漂亮地在空中一翻身,完美地落地,警戒地瞧瞧陌生人,再看看浮扁,迟疑地走了几步后,才迅速离开。
封础涯似笑非笑地挑眉,“看来,你真如白曦月所言,受了重伤,没想到我的手下如此不济,连个只差一脚进棺材的老头也杀不了,真教我失望啊,这不表示我『隐岚堂』养了个庸才吗?”
啊扁垂下的眸光闪了闪。“请堂主再予属下一个时辰,属下这就去取他性命。”
“不必,”封础涯摆摆手。“这桩生意已由白曦月接手。”他随意瞟了眼木屋,薄唇斜魅地微勾。“据我所知,是百生手和他义妹救了你……真是好人哪,如果突遭横死真是老天不长眼,浮扁,你说是吧?”
啊扁微咬牙,朗声道:“只要堂主还要浮扁,浮扁自是永远追随堂主左右。”
“瞧你说到哪去了?我啊,也不是不通情理,”封础涯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再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回门。”
啊扁心头闪过诧然。“堂主的意思是?”
“你得改口啰。”封础涯伸手拍拍他的头,像在拍只听话的宠物。
一点就通的浮扁立即对他下跪行大礼。“恭喜门主、贺喜门主!”
半年前门主因不明原因暴毙,主位虚悬半年,五堂堂主皆有心争夺门主之位,但八大长老应属意“月蔽堂”堂主韩傲步上玉座才是,封础涯能从这场争夺战里胜出,是使了什么手段吧。
“门主?哼!”封础涯轻蔑的撤撇唇。“这种来得太容易的东西,还真是让人觉得无趣至极啊。”
啊扁单足点地,维持跪拜礼的姿势,不动分毫。
无聊地瞧着他的反应,封础涯挥挥手,“得了,以后还是叫我少主吧,谁要『门主』这个老气又难听的词儿?”
啊扁继续以不变应万变。“是。”
封础涯徐徐摊开折扇,原先邪魅的气息被举手投足间的贵气所取代,攀了朵园中早开的花朵,嗅着它的清香。
“『隐岚堂』由段风接任,你和白曦月接任左、右护法,继任大典在一个月后,至于这段时间,你想做什么,随你。”
“属下定会守时。”浮扁沉声道。
拍拍他的肩膀,封础涯露出一抹诡笑。“好好珍惜吧,回门后,可有得好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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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生?”
阙掠影有些没好气地看着眼前两对一模一样无辜盯着她的眼眸,颔首。
“小家伙想回家吗?”浮扁眼眸半垂,瞧着又钻进他怀中的小九尾狐。莫怪在苍一早往无相山庄别苑去时,她会以无相老头情况稳定为由,提议到续情峰底采药。
小九尾狐偏首,瞅着浮扁好一会儿,撒娇地叫了声,钻进他衣中。
啊扁笑着拍拍牠,“妳知道该往哪儿走吗?”
阙掠彭摇首,“不知,只是依狐儿的习性,母狐不会让甫能离洞的小狐离洞太远。”
她边说边撩开浓密的树丛,依着记忆,往发现浮扁的湖畔走去;湖的另一边是更浓密的茂林,或许会有斩获。
“是吗?”他与小家伙的伤已痊愈,她和苍没理由在栖云山继续住下……将小九尾狐送回巢穴后,接下来就是他了吧,浮扁含讽地笑着。
好梦终究会醒,终于到曲终人散的时刻了吗?
他抚着小九尾狐的手势极其轻柔,很难想象有无数的生命丧生在那双温柔大手下,阙掠影看着他若有所思的翠眸,“你舍不得?”
知道她所指,浮扁露出柔和的表情。“嗯,牠是和我相处时间最长的小家伙。”
“你没养过宠物?”瞧他宠小九尾狐就像个宠孩子的老爹,感觉他是个极爱护小动物的人,牠能在短时间内康复,他功不可没。“为什么?”
啊扁露出苦笑。这该怎么说,在流落街头的他被少主捡回“魈一门”后,他就没了平常人所拥有的自由——拥有心爱之物的自由,任何让他有眷恋的物品,半件都无法留下。久而久之,他的生命中,只剩下训练、任务和忠诚,他以为他早已丧失的柔情、爱怜,却在遇上这名女子时,开始复苏、萌芽。
他看向她,反问:“难道妳就舍得?”
在他直率的目光下,阙掠影顿了下,才面无表情道:“缘分已尽,没什么好舍不得。”
“为什么不说离开栖云山,如无相猛之辈的人多如过江之鲫,正因妳深知人性的贪婪,若让小家伙继续跟着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妳不得不放手呢?”她对小家伙的疼宠可不比他少,凡事淡然的她,只有在面对牠时,她的眼中才有暖意。
“没有什么好说的。”她本不该将牠带出续情峰,若不是浮扁生命垂危,若不是当日天色已暗仍未见母狐,她是万万不会让小九尾狐跟在身边的。
啊扁坚决地咬着话题不放。“妳为何不为牠取名?”
“不为什么。”她停下步子,瞇细一双明眸。“你在审问我?”
他扣住她的柔荑,微一使劲将她擒入怀中,弯,在她耳畔轻喃:“因为妳害怕,取了名字就等于有了感情,妳害怕分离,所以让自己先舍下,不是吗?”
“无聊!”他的气息拂在她的颈项,带来某种不知名的燥热,她昂首与他对视,冷冷开口,“放开。”
啊扁如她所愿地放手,赖皮一笑,双手大张,再度将她紧锁在怀,蝶似地吻吮住她的耳垂,低笑。“妳怕吗?”
被两人贴合的身子挤得难受的小九尾狐探首抱怨地叫了声,一骨碌地跃下地,瞧见两人的模样,牠挑了个好位置,很是好奇地细细端详。
推不开也震不开他,阙掠影寒声问:“怕什么?”
“怕身边的人如妳的亲人一般丢下妳,所以,妳宁愿在被舍下前先离开。”他炽热的唇移到她的颈项,印下了一连串的细吻。“胆、小、鬼!”
阙掠影浑身一震,忍无可忍地扬掌运劲将他拍开,向来淡然的芙颜上有着红云及愤怒。“你还说你不知道?骗子。”他明明还记得两人的初遇。
“胆小表和骗子?”他呵呵直笑。“咱们半斤八两。”
“挖人疮疤很愉快吗?”她恨恨地瞪着他嘻笑的俊脸,与他的笑意相反,那双透视人心的翠眸却是无比认真,连苍都不晓的多年心事被他毫不留情的摊开,收藏太久的脆弱遭他挖出,莹眸违背意识地淌下一滴滴珠泪,她胡乱地抹去,忍不住颤抖,低叫;“恩情已偿,滚!”
啊、啊,竟把她惹哭了!小九尾狐着急地绕着阙掠影打转,责怪地看向他。
啊扁没辙地搔搔头,撕下袖子的一角,递过去。“别哭嘛,我不是有意弄哭妳的,我只是……希望妳别被过去所缠;别凡事都不在乎,能够更贪心一些。”
望着眼前墨绿色的碎布,十年前的时光好似倒回到她眼前,阙掠影静静瞅着他有些无措的俊脸,声如蚊蚋,“世上有我也好,无我也好,没有人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