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苍玄的搂抱,她不但没有抗拒,甚至在她向来无情绪的芳容瞧到一抹笑意。浮扁笑容微敛,眸光胶着在眼前两人若无旁人的亲昵举止,心头涌上莫名的酸涩。
第四章
“病了?”浮扁搅着清淡如水的早膳,瞥过苍玄好心的加菜菜色——呈现焦炭状的煎蛋和几碟勉强可入口的腌菜,食欲全无地放下筷子。
苍玄喝着温热的茶汤,微笑道:“影儿一向受不得寒,不过,这风寒来得快,去得也快,大概明日就可以好个八成,你一点都不需愧疚。”
审视苍玄天下无大事的表情,浮扁仍能感觉到他言语上的严厉,毕竟她这风寒是他惹出来的。
他搔搔头,起身道:“为了表达我内心的歉意,请让我为你和掠影姑娘做顿营养又丰盛的早膳吧。”桌上这些食物真送进去给病人吃,只怕会加重他和她的病情吧。
“是吗?”苍玄嘉许地颔首笑道:“那么,从今以后的三餐就拜托你了。”
三餐?正收拾桌上菜肴的浮扁瞟向依旧是笑得温和又无害的苍玄,他明明只说这餐吧!苍会不会太理所当然了一点?
好,要他付出劳力可以,但白工从不是他会做的事,浮扁坐下看向苍玄沉稳的眼眸,“她一向都是这样采药的吗?”
“影儿?”与浮扁认真的眼眸对视好半晌,苍玄只手撑着下颔,很无所谓的轻笑。“是啊。”
“是你要她这么做的?”翠眸危险的瞇起,笑得有些僵硬。
“不,”苍玄好玩地看着浮扁不小心泄漏的情绪,没太坏心的逗他,挥挥手,慈爱的说:“影儿只是爱玩罢了。”
“你明明知道,却放任她玩命?”瞧他昨日找到山洞小心呵护她的模样,对她的安全竟如此轻忽?
苍玄摇摇手要他别介意。“影儿自有分寸。”应该是说,在大仇未报前,她不会轻易寻死。
啊扁环胸冷笑,“什么事都在你眼底吧。”他的底细,苍玄早模清了。
他笑得亲切又和蔼。“我是个大夫啊。”
不理会苍玄敷衍蠢小孩的回答,浮扁继续问:“她颊上的刀疤不能治吗?”一张赏心悦目的小脸就这么毁了,他对十年前随意将匕首赠与她的蠢事后悔极了。
苍玄耸耸肩,“她不愿治。”影儿用颊上的伤不断提醒自己痛苦的往事,就因知道这点,他曾千方百计的劝诱,但全都徒劳无功。
直觉告诉他,苍玄对他有所隐瞒,但在他的笑容里看到到此为止的讯息,浮扁咂咂嘴,不太满意。
“苍,我很好奇。”他起身继续收拾菜肴。
“请说。”苍玄笑容可掬。
“在遇到掠影姑娘前,你真的是一个人四处云游吗?”他的目光瞟过苍玄保养得宜、比女子还白女敕的手。
“大致如此。”他笑着再喝口茶。
“三餐是你自个儿料理的?”捞起一大片焦黑的锅底,浮扁额际有些抽搐。
苍玄大大的点头,“这是自然。”
“……”真不愧是医术高明的大夫,吃了自己煮的菜不会中毒,了不起!“请问你贵庚?”
苍玄露出阳光灿烂的笑脸,“比你年长一些。”
啊扁沉重的点头,“我马上去重做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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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你在这儿。”
趴在阙掠影枕边,九条小尾巴轻扫床枕的小九尾狐抬起头,低低地对浮扁叫了声,偏首看他将一小碟饭菜摆在床旁的小几上。
他对牠勾勾手指,“过来用膳。”
瞥了眼缓缓睁开眼睫的阙掠影,小九尾狐在她颈边撒娇的蹭着,直到她伸手拍拍牠,这才满意地去享用浮扁为牠准备的早膳。
“醒了?”浮扁伸手扶她坐起身,递过一碗温热得正好入口的汤药。“先喝药。”
见药汁一入口,她立刻蹙起的蛾眉,浮扁深深觉得有苦大家吃真是太美好了。
“要吃糖吗?”他掏出两粒糖饴,这是刚从苍玄房中模来的。
“不。”尽避药汁苦涩得很,但面对浮扁看好戏的眸光,阙掠影力持摆出无所谓的表情。鼻尖嗅到一阵香味,见他吹凉一匙粥送到她唇边,她挑眉问:“这是你做的?”
“何以见得?”他趁她张口时将粥喂入她口中。
“手艺不错。”她不吝惜地称赞他。
与苍初遇时,她还是个对厨房事物完全不通的千金小姐,在她第一回尝到苍的手艺后,深刻地体会到人需食烟火的重要性,彻底地发挥了学习的潜能,在短短三日内,掌握了劈柴、生火、做饭菜的诀窍。
啊扁一脸得意。“谢谢夸奖。”
“苍呢?”每回她受风寒苍都会在一旁看顾。
又是苍!他有点不是滋味。“去看无相家那老头。”
“他是你上一桩生意?”
啊扁挑眉,“妳知道我的身分?”
“很难忘怀。”自他手中将粥碗取饼,她很讶异碗中丰富的菜色。“毕竟,能遇上神秘的『魈一门』机会并不大。”何况她还遇上了两回。
“那老头是个难缠的对手。”亦是他执行任务至今第一次遇上的强敌,看上去明明是慈眉善目的老者,没想到一动起手丝毫没有名门正派的风范,不但用暗器当打招呼,还下毒,啧啧,真是见面不如闻名。
阙掠影对他的丰功伟业没兴趣,将小碗放到小几上,定定地看着他。“你究竟骗了我多久?”
“我不懂妳的意思。”他摆明的装傻。
“除了外伤未愈、断骨未完全长好,你的功力至少恢复八成。”昨日坠崖时,他不断以掌劲震碎足以伤及两人的乱石,更能在冻得足以毙命的寒潭里抓鱼,还有他将她擒入怀中时,暗暗以内力为她运劲取暖,真以为她毫无感觉?
他深深地瞅着她,“我没骗妳。”
“魈一门”的武功至阴至寒,要回复功力与正道武功不同,在筋脉不通的状况下反倒回复更快,苍玄看出来了,所以用剧毒的寒药来中和他体内的毒性、封闭他的筋脉。他特意不告诉她无非是……他想留在她身边更久一些,还不够,现在的记忆还不足以支撑分别后的岁月。
啊扁可怜兮兮的眨眨眼,“妳要赶我走?”
“恐怕不行。”苍玄踩着无声的脚步,出现在两人面前。
啊扁心底一跳,若苍玄不出声,他恐怕仍没有发现……苍玄除了医术,武功旧是比当今武林盟主霍天扬还高,而这让他跃跃欲试。
“苍,咱们比试一场可好?”
苍玄呵笑地摇首,“年轻人找老头子我比试,未免胜之不武。”
啊扁瞪着他一条皱纹也无的笑脸。老头子?蒙人蒙得太过了吧。
“为何不行?”
苍玄但笑不语,以袖为巾,轻拭着阙掠影额际、颈项的汗珠,单手为梳,打理着她丝滑的秀发,最后还探手理了理她微开的衣襟。
熟悉的酸味又在浮扁胸口散开,这两人的默契和亲昵是怎么回事?果真是日久……生情……吗?
“苍?”
苍玄取饼小几上的小碗,一口一口喂她,并瞟了眼浮扁。
“无相老庄主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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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跟踪我?”
懒懒的嗓音近在耳畔,阙掠影停下刻意放轻的步子,有些惊讶地转身看向应该在前方的目标。
“轻功不错,但仍瞒不过我的耳朵。”浮扁指指她身后的药篓。“妳不是要去采药?”早他半个时辰离开小屋的她临走前是这么说的。
“我是要。”她同意的点头。
“我记得妳是要去薄情峰,”他好意的指点她方向。“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