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掠影……掠影……”浮扁回味地反复念道。
“还命吗?”想不到十年前他不得不放弃的小牡丹还活着,而且还记得他。
“呵呵呵呵……”明知会疼,他还是笑得很愉快。“掠影,这是妳现在的名字吗……”莫怪他怎么也打听不到她的消息,以她的性子,他曾以为……
她还活着,真是太好了。
一抹银光映入眼中,那支静静躺着的银簪提醒着他十年前的遗憾,但就算是十年后的现在,这朵小牡丹,他仍是不能要,也要不起,不过,至少这回他能留在她身边,记忆她久一些。
噬人的晕眩袭来,闭上眼,浮扁苦涩地扯唇笑道:“我能留在身边的,一向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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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是门被推开的瞬间,原先睡着的浮扁即睁眼警戒地看向房门。
“醒了?”在伤重之际还能拥有如此警觉性的,当今是少之又少,且能让影儿打破不救江湖人的誓言,病人的来历颇令人玩味。苍玄手持烛台,端着一碗汤药走进房内,见躺在床上的人神色有丝失望,笑道:“很遗憾,我不是影儿。”
影儿?
啊扁打量着眼前身着灰色长衫,一副书生打扮的男人,俊秀的脸上有着安抚人心的笑容,年纪……三十上下吧,身形过瘦看来弱不禁风……他就是小牡丹嘴里的“苍”?他唤她影儿?他们是什么关系?
看出他眼中的疑惑,苍玄自我介绍道:“我是影儿的师父兼兄长,苍玄,你可以唤我苍。听影儿说你叫浮扁?”将药碗放在床旁的小几上,细细地为他诊脉后,小心地将浮扁垫高,方便他喂药。
兄长?两人神色间没一点相像,且据他所知阙家夫妇并无生男,阙璎珞为阙家长女……苍玄应是异姓兄长吧。
“她说……你才是大夫?”出乎意料,看似瘦弱的苍玄力量颇大,且运用得巧妙,在他巧劲的挪动下,他竟不觉有任何不适。
苍玄笑叹,“影儿是个大夫,只是她不愿承认。”
“谢谢你,只是你救的人,并不是好人。”浮扁提醒着,看苍玄不受影响地为他吹凉药汁。
“好人?好人的定义为何?医者只管救命足矣。”苍玄笑容可掬,舀起一匙药汁送到他唇边,哄小孩似地哄道:“来,喝药。”
药汁一入口,浮扁忍不住蹙起两道剑眉,瞄了眼仍是笑得宛如春风拂面的苍玄,硬着头皮将散发着杀人般的怪味药汁吞入月复。
这苦得要命的浓稠药汁究竟是用什么药材熬的?味道怪不说,才一入口,他的肠胃瞬间像抽筋似的朝他抗议不人道的待遇。
苍玄压根不让他有拒绝的机会,见他吞下一口,另一口马上送上,还笑着问:“很苦吗?乖乖喝完,待会儿给你糖吃喔。”
如果喝药的不是他,他一定会觉得房中上演着赚人热泪的父慈子孝戏码,但不幸身为苦主且无法逃开酷刑的浮扁,只好扭曲了张俊脸,认命一口口咽下恐怖的药汁,并暗自决定要在最短的时间内好起来。
“好乖,真是乖孩子!”苍玄赞许地拍拍他的头,从袖中变出一颗糖饴,趁他不注意丢入他口中。
甜味在口中散发开来,浮扁有些愣然的看着苍玄,即使他处在不得动弹的境况,但并不表示他能任东西随意进他口中,何况在他全副注意力皆在苍玄身上的此刻!这个苍玄,绝对不如表面上看来的无害。
无视于浮扁打量的目光,以手巾拭去他额上的汗,苍玄问道;“饿吗?”
“不。”饥饿感没有,呕吐感倒是很浓,胃肠在药汁的摧残下恐怕会罢工一阵子。
“是吗?”苍玄呵呵直笑。“你要付出的代价,想妥了吗?”
“代价?”浮扁防备地看着仍是一脸笑,但笑得有些狡黠的苍玄——他是两面人哪!
“受人救治,何况你还得劳烦我们照顾,付些医药费是理所当然的吧。”口气很温和,内容很霸道,见浮扁点头,苍玄笑得愉快。“我们的规矩呢,没这么俗气,只是需要付出你最珍视的东西罢了。”
最珍视的东西?江湖上以此为医药费的医者只有一人。浮扁以全新的目光瞧着眼前的苍玄,没想到他是——
“我没有。”他咧嘴一笑,想也未想,回得直接。
“什么?”苍玄一愣,举起一指。“一样也没有?”不可能吧,那不就亏大了吗?
他大摇其头。“没有。”
瞄了眼小几上的银簪,苍玄伸手拾起,在他眼前晃了晃。“这个呢?”
他很大方。“送你。”
“它对你没有任何意义?”这小子明明宝贝地用绢布包起贴身收在怀里,怎么可能?
啊扁笑而不答,再次见到那朵小牡丹后,这支银簪就对他失去了意义。
笑得很可疑喔……苍玄手指在小几上轻点,玩味地推敲浮扁的话。任何人都有珍视的物品,没道理他连一样也无,若不是真正看淡,便是那样东西是任何人都夺不走的——记忆。
哼,这小子以为那东西他没法子拿吗?
“他不必付。”阙掠影推门而入,冷冷地瞟了眼苍玄,以下颔点了点前院的方向。“苍,想想办法。”
精通医术及岐黄五行之术的苍玄在小屋周围布下阵式,寻常人和野兽皆难跨进居住范围,行踪飘忽不定的两人,这回竟被人找上门求医,只是寻医人碍于阵式进不来,但也不肯走,就在外头不断地对苍玄进行劝说,听不出半点新意的苍玄在药煎好后便自告奋勇地来喂药,被吵得受不了的她,只好来找人。
完全不想理会前院的无聊事,苍玄感兴趣的只有一个。“不必?”
不想在浮扁面前解释的阙掠影淡道:“我会向你解释。”
“什么时候?”他可没让她那么好混过。
“苍——”她瞇细一双水眸,要他别得寸进尺。
“好吧。”苍玄撇撇唇,知道这义妹逼不得。唉,有人做兄长做得那么失败的吗?瞄了眼自影儿进房,双眼就亮起来的浮扁,再次为他诊脉后,满意的收回手,拍拍他的肩,慈爱的笑道:“年轻人,别硬撑,好好休息才好得快。”
啊扁笑得假假的。“是。”
“还有,”正要步出房门的苍玄,踅回几步,交代道:“你练的功法至阴至寒,极损经脉,至少在养伤的这阵子别再练了,否则后果自行负责。”
啊扁瞇起眼,暗忖苍玄究竟模清了他多少底细——这个苍玄,绝非泛泛之辈!
他颔首道:“我明白。”
苍玄这才满意的离开,取下房门前的风灯,皱眉地听着清晰可闻的噪音,看来是没法子让他们知难而退,只得去打打招呼,不然今晚就别想睡了。
啊扁……“光”吗?苍玄别有深意地看向身后的厢房。
“他便是妳的『光』吗?唉,女大不中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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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下?”不打算搭理浮扁,来赶人的阙掠影在浮扁哀哀叫痛下只得顺道检查他的伤口,见他目不转睛地直瞧着她,她有些不自在。
“不。”
“是吗?”她取来香炉,点上能使人镇定心神的熏香,催促道:“快睡吧。”瞧他精神好得很,完全没半点病人的模样,他究竟要勉强自己的身体到什么程度?
见她打算离开,浮扁开口道:“令兄索取的东西倒是十分特别。”
她瞟了他一眼,“我说过,你不必付。”
“苍,他就是百生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