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多奴叹息一声,伸手点了她的睡穴。
“别走!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应德皇帝恳求地说道。
雁归冷冷仰起脸。
“柔然与天朝所定之年早在五年前已经过了,我与狼歌、狼夜应该要回柔然。”
“朕知道……”
知道,但无法割舍。应德皇帝焦急、惶恐,他不能忍受没有雁归的日子!虽然偶尔才能见到她,但是知道她就在身边,知道随时可以一望那令人朝思暮想的容颜对他来说太重要!
他老了,老得无法接受雁归离开他……他也病了,知道自己不久于人世,在这关头他更不能没有雁归啊。
“朕不同意……”应德皇帝想了又想,坚决摇头。他不能放她走!什么理由都不行!你要什么朕都答应,就是不准你们回柔然!”
“皇上,您这是强人所难。”雁归冷硬地开口,“难道您不惜与柔然一战?”
应德皇帝猛然回头!
“难道一点转囿的余地都没有?如果你真要说没有,那么朕的确不惜与柔然一战!”
雁归愣了一下,她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应德皇帝惨惨一笑。
“你不知道是吗?你真的不知道你对朕来说有多重要,就算真要再打上一仗……如果只有这样才能留住你,那么朕不惜一战。朕以前做过,如今又何尝不能再做一次?”
雁归哑口无语。她不能置信地盯着应德皇帝,不相信他真的会这么说!
应德皇帝微微抬起下颚,咬着牙凝视着她。
“告诉朕你愿意留下。”
雁归同样咬着牙冷硬地回望他——不该是这样的结果!不该是这样的答案!
“好!那你走吧!你走的那一天,就是天朝与柔然重新开战的一天!”应德皇帝拂袖离开荷花亭,冷硬无情的背影教雁归寒了心。
她终于让步……尽避这让她觉得屈辱、觉得愤怒。
“好,我们不走,但有个条件。”
他果然停住脚步。
“你立刻下诏,命七皇子娶妻,除了狼歌之外娶谁都可以。”
应德皇帝回头,眼里带着失望的伤痛。
“雁归……你明知道靖武喜欢狼歌……”
“是,雁归知道,所以雁归恳请皇上下旨。”
半晌,应德皇帝只是默默地注视着雁归夫人那张绝美却冷然的脸。良久,他终于无言地转身离开——这算是同意了,他们都知道。
应德走后,萨多奴沉默地走进荷花亭,带来一件披风替她披上。
雁归咬着唇。愤怒,让她的唇角咬出了血丝!
萨多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沉默地注视着荷花池里残败的荷花。
“你觉得我做错了?”雁归突然气愤地问。
“老奴不敢。”
“用不着说这种话来气我!你不是什么老奴!我知道你心里怎么想!你当然觉得我做错了!你觉得我对狼歌太残忍对不对?你觉得我该带着狼歌跟狼夜回柔然去,管天朝与柔然打不打仗都无所谓!或者你认为我该让狼歌与靖武在一起,然后眼睁睁看着她被心火焚身而死!?”
萨多奴没有回答,他默默地注视着雁归悲痛的眸子,顿时感到心痛如绞,但他依旧什么话也没说。
雁归忍不住落泪,忍不住呜咽,在夜深人静的荷花池畔悲伤地哭泣——冷月如钩,她觉得好寂寞、好无助!但她身边只有萨多奴,这十多年来的委屈与怨恨到底能说与谁听呢?
这结啊,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解开?
“狼夜,你要带我去哪里啊?”狼歌打着呵欠,睡眼惺忪地被狼夜拖到怀月宫外。沁凉如水的夜色让她不由得打个寒颤。“好冷啊……”
狼夜没回答,黑暗中却传来靖武低低的呼叫声;“狼歌。”
“靖武哥哥?”
狼夜有些不耐烦似的朝她挥挥手:“快去吧!娘那里我会替你遮掩,不过请早些回来,我可不想在你屋里睡一夜。”
狼歌忍不住笑了起来,狼夜对她向来冷淡,真没想到却肯为她冒这种险!如果让娘知道,那可不得了的。
“狼歌……”靖武紧张地低喊:“快些!”
“谢谢你狼夜……”狼歌微笑地瞧了弟弟一眼,转身奔入夜色之中。
狼夜叹口气,凝视着狼歌飞奔而去的背影,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得对不对?但他不相信,真的不相信狼歌得孤苦无依终老一生。靖武很好,虽然是个天朝人,但靖武会好好对待狼歌,这一点他很确定。
想着想着,他情不自禁地掏出藏在怀中许久的物品——那是一朵小小的珠花,属于女子的东西。
珠花在夜色下微微泛着温暖的光芒,看得出来是工匠巧手精铸的一朵小小向阳花,模样很美——就像它的主人一样。
狼夜无言地凝视着珠花,半晌之后叹口气,又小心地收回怀中。珠花很美,主人当然也很美,可惜的是,都属于天朝……
而他是柔然未来的王,他很清楚这件事。所以他只能珍惜地收藏着这朵珠花……或许一生一世都只能如此。
“我们去哪里?”狼歌像个逃学的孩子,双目闪着兴奋的光芒,因为急跑而让她的双颊微微泛着红晕,月色下看起来如此动人!
靖武也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这是他第一次做出如此大胆的行径。但他真的忍不住,雁归夫人不准他跟狼歌见面已经好多天了,他几乎茶饭不思!如果再不能见到狼歌,说不定他会得相思病!他知道自己很可笑,但他就是忍不住。
“哪里都好,只要没人就行了。”
狼歌想了想,拖着他的手往玄武场的方向狂奔。
“我知道哪里没有人。”
不久,他们来到玄武场后方的小门,狼歌小心翼翼地推开门,里面果然静悄悄地一点声音也没有。
“这里向来都没人的。”
“你怎么知道?”
狼歌笑了起来。
“萨多奴总是在半夜拖着我跟狼夜到这里来练武。”
靖武恍然大悟!原来狼夜真的会武,他总觉得狼夜不像他外表那么柔弱,却没想到原来他们都是趁着夜深人静到这里来习武。仔细想想,不由得替狼歌与狼夜心疼。
“真是委屈你们了……”
“不委屈。”狼歌摇摇头,笑开了蜜色脸庞:“很好玩!”
狼歌不明白,她不知道萨多奴为什么要趁着三更半夜才带他们来练武,她更不知道天朝的人心险恶。如果狼夜太过招摇,或许他根本活不到这年纪!天朝不会允许柔然将来有个太强的王……
靖武叹口气,这些话他不想对狼歌说。何必让她知道这些事?雁归夫人将狼歌保护得很好,让她就这样一直天真下去又有何不妥?
他私心里知道,狼歌不可能永远这么天真,但他不要当那个刽子手。
“靖武哥哥?”狼歌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明亮的眸子里写着好奇。“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靖武连忙微笑。“我只是正想着,你跟我的武功不知道谁高。”
“那有什么好想的!试试看就知道了。”狼歌话声方落,一双玉掌呼地往他胸前欺来。
靖武吓了一跳!他向来知道狼歌骑马射箭的功夫好得很,自己远远不及,但没想到狼歌近身的功夫也这么了得!那一掌,他险些躲不过。狼歌一招未歇,柳腰猛地一转,旋了半个身子,鬼魅似的来到他身后。靖武连忙运劲反身扫腿,狼歌乐得笑了起来,一个鹞子翻身,人又到了他身后。
“该死!”
靖武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他自认向来习武不倦,没想到却在狼歌手下显得如此狼狈。柔然的招式诡谲轻灵,与他所习大开大阔的武功恰好相反,原本他还怕伤了狼歌,到后来却发现如果自己不努力自保,说不准真会败在狼歌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