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笑,“你该觉得荣幸。”她是他头一个想结伴同行的人,有她陪伴的日子绝不寂寞,奇奇怪怪的想法和举动总惹得他发噱,根本移不开目光。
“是啊,好荣幸喔。”她假假的笑,双手一摊,“我可是给过你摆月兑我的机会喽。”
他会开口留下她,表示他对她并不是毫无感觉。但如果那位阙若煦是真,他会选择谁?一定不会是她吧。他有没有想过,如果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怎么办?她可以确定的是——两人分道扬镳时,她一定要狠狠地敲他一笔分手费,以安慰自己这段时间的内伤。
“还有问题?”他干脆拿起她的碗筷,一口一口喂她。
双颊被食物塞得鼓胀胀的,上官凌连忙点头,抬起一掌,要他缓缓喂食的速度,待口内的食物都吞下后,才问:“风隐岚是谁?”
他指指自己,“我。”
“你改名?”连姓也改?
“你对每件事都那么好奇?”
她搔搔头,“职业病。”在事务所打工时所养成的坏习惯。
段风叹息,不想去问她口中他没听过的词是什么意思,解释道:“段风是本名,风隐岚是对外时的假名。”其实,连他也不解那时为何不以真名告知。
虽然很想继续问下去,但看到他眼里逐渐升起的防备,上官凌知道再问也得不到答案。他告诉她真名,是不是表示……他把她当自己人看?
“不问了?”
她白他一眼,“算了。”指指他手中的碗筷,催促道:“我好饿。”
段风低低轻笑,劳动自己继续为她服务。
上官凌感叹自己的没节操,她真的很容易被收买,看着他眼中流露出的笑意和温柔,就不自觉的张口,咽下他送上的食物。
谁说的,先喜欢上的先吃亏。
她想,她喜欢上他了,喜欢上这个不干不脆又自私的男人。
第六章
在船上的日子很平静,平静到有点无趣。前五天,她可以赏景、靠营业用的笑容和船上的人打好关系,缠着老资格的水手了解行船的知识;过了第十天,风景看腻了,人混熟了,没事可做,只好借来几本书边看边打发时间。
如今,一个多月过去了,沿途虽也有停靠其他城镇,她跟着下船办了几次货,经过段风的解说,对靠岸城镇的风土民情有了概括性的了解,但行船的时间远多于上岸,段风一直与她保持着若即若离的暧昧态度,偏偏阙若煦是个不出房门的闺阁千金,以她男装的身分根本无从接近起。幸好听说此次航程颇为顺遂,运气好的话,下午就可以进入京畿水道,傍晚即到达目的地,否则她真的无聊到快发霉了。
“呼——”上官凌掩去一个小呵欠,伸了伸懒腰,抓过一旁没看完的书,盖在脸上用以挡住由船窗斜射而入的阳光,准备再到梦中找周老先生再下盘棋。
就在她快奔入周老先生老家时,船身剧烈的震动把她震下躺椅。
“哇!痛、痛、痛……”摔了个结结实实,上官凌猫儿眼微张,漫不经心地左瞟右瞟,见无异状,伸手搔搔头,“地震吗?”她抚着跌疼的臀,回到躺椅上,打算躺回原处继续睡。
倏地,窗外传来金属交击的声响让她睁开一只眼,喃喃抱怨,“啧,无故打扰人安眠是有罪的。”
舱外走道的脚步声再次打断她好不容易培养好的睡意,她随手推开船窗,还没采出头,窗框就遭数道亮晃晃的银光钉上,其中一道还危险地钉在离她的手不到一公分的地方。
上官凌瞬间精神百倍,跪坐起身,确认没有其他危险后,小心地拆下一枚把玩着。
“这是所谓的暗器吧。”钉在窗框上的暗器形状是一片叶子,叶片外缘的部分磨得十分锋利,至于材质……“有没有搞错?用上好的纯银制作暗器,真奢侈!”
她口里抱怨,手没闲下地快速拆下其他的暗器。
“你在做什么?”深怕她有个万一,匆匆推门进入的段风愕然立在当场,无论他先前有什么设想,都不会想到她居然无视自己的安危,水眸晶亮如星、手脚并用地在……拔暗器?!
吧脆卸下整个窗扇的上官凌见来人是段风,赶紧将已经拔下来的银叶收到怀里,以防小人的目光瞧他。
被防得很冤枉,段风没好气的问:“你难道不奇怪外头发生什么事?”她的好奇心呢?
“发生什么事?”上官凌从善如流地将他的话重复一遍,在手边的事搞定前,其他天大地大的事都只是小事,她低下头,继续将剩下的几枚银叶挖起。
“当心手。”段风皱眉地瞪着她粗鲁的动作,忍不住提醒。
“放心,放心。”挥蚊子似地扇扇手,上官凌得意洋洋地将钉在窗扇上最后一片银叶完整的取下,开心地大叫:“哈哈!入袋!”
“你究竟在做什么?”他有些头疼地看着她。
“这是上好的纯银制作的。”她得意的以指弹弹薄如蝉翼的叶面,做得真是精巧,还压上叶脉纹路,搞不好还是名匠制作的咧,啧!
“是吗?”对她手中暗器兴趣不大,段风揉揉额角,看着她俐落地把窗扇装回原处。
“拿去典当不知道能换多少钱喔?”上官凌愉快的奸笑,把银叶以手巾包好,贴身收在怀里,打算一下船就直奔当铺。“这种无本生意实在太好赚啦!”说是天上掉下来的礼物也不为过。
“典当?”段风僵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什么。“好赚?”
“快快快!”上官凌蹦蹦跳跳的跑向他,拉着他的手,“快出去看看还有没有得捡,被人拿光就太划不来了。”
“我想,应该没人会和你抢。”拿暗器去典当?真是服了她。
“你也不要吗?”她期待的看着他,叮咛道:“那你捡到的要给我喔。”
段风在她闪闪发亮眸光的强迫下,僵硬地点点头,疑惑的问:“你很需要钱?”和她逛过几回市集,除了必需品外,她什么都摇头不想要,胭脂水粉、衣裳、饰品的魅力还比不上—碗热豆腐脑、一块刚出炉的芝麻大饼。
“我没钱啊,何况……”她摇头晃脑像在教导问了蠢问题的孩童。“钱是不嫌多的。”
“你需要多少?”只要别太离谱,他应该供得起。
“你要给我?”她朝他伸出手,见他当真点头,伸出的手心翻过来拍拍他。“别表现得像个火山孝子,我比较喜欢用自己赚的钱。”花的时候会有痛苦的快感!
“为什么?”她拍他的手势让他有在拍路边小笨狗的错觉。
上官凌双手往腰一擦,“女人要有尊严,首先经济要独立。”
“……”
“外面到底在吵什么?”金铁交鸣和脚步的声音有近有远,夹杂着低喝及哀号声,船身亦随之震动。
“有兴趣知道了?”段风忍不住叹气。
“好想知道。”快说快说,上官凌捧场地换上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有人劫船。”
“打劫?”呵,第一次遇到呢。她愉快的扳扳手指,很有参一脚的兴致,没办法,闷太久了,活动活动筋骨也好。
脑海里浮上一抹纤影,她斜睨着他,“你不去保护阙若煦行吗?”那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大家闺秀比她更需要保护吧,他居然还在这儿陪她闲扯。
段风刻意忽略她有些酸味的问句,扬起一抹嘲讽的笑,“不必。”
不必?她侧首,食指轻点下颔,推敲他话里的讽意从何而来。
“苍穹大哥使扇,虽然不知道他使不使暗器,但总觉不是他的风格,抢匪嘛……可以用银制品当暗器的话,就不用出来打劫讨生活喽,搞不好还会跟我抢着捡咧,莫非……”上官凌妙眸轻转,依照武侠小说剧情的惯例,那就只有出手阔绰的世家子弟喽,莫怪他说得那么酸。她呵呵直笑,以手肘顶顶他,一副好兄弟的模样。“有别人英雄救美?”而且一出手就抢走阙若煦的注意力才会让他这么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