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风瞥了眼身后的房门,警告道:“记住,此次我一如以往,是‘单独’回来的。”
默默打量段风眼底的杀气,万总管垂下的目光微闪。“属下明白,属下告退。”
段风环胸背倚着廊柱,若有所思地看着手中的信笺,夜风将他未束起的长发吹得翻飞,映在俊脸上的光线随着因风摇曳不息的灯光明暗不定。
“这回可欠了封础涯一个大人情,就不知这个人情事后要如何奉还?”深知下“少主令”的封础涯压根没什么好心眼,只是不知要以何条件做交易?而他势必无法拒绝。
指尖抚着信笺上的字句和人名,眼中闪过遥想与憾恨,他握紧手中的纸笺,咬牙一字一句道:“终于找到你,老狐狸。”
他将纸笺送入燃烧的风灯中,火舌以贪婪之姿,瞬间将纸笺舌忝去,余烬随风飞散。
段风瞥向上官凌所处的屋子,低声道:“也该是时候了。”
第三章
螓首从水中探出,长发呈放射状在水中载浮载沉着,莹白的身子在热气的蒸腾下呈现健康的粉红色。
“呼!”没有呼呼吹过的大风雪,没有冻死人的冷空气,单纯享受泡在热水中的感觉真是令人舒服得几乎掉泪啊。上官凌抚着扭伤的足踝,趁全身皆放松的此刻推拿伤处。
“‘那边’大概天翻地覆了吧?姊姊发现我不见人影,绝对会杀到日本强迫日下和哉把我弄回去吧?”
不过,饭可以多吃,白日梦少作,还是先想想如何在这里过活比较实际。
她被日下和哉丢到这个全然陌生的地方是为了导正命运,那么,段风是否就是她“命运”的一部分?和阙若煦有关吗?
在找出答案前似乎只能从段风下手……上官凌皱起弯弯的柳叶眉,为直觉浮上的答案感到唾弃,她不喜欢自己理所当然的选择依赖。不讳言段风让她有种熟悉感,面对他时心头的骚动让她十分在意,浑身充满矛盾和谜团的他,她非常有一探究竟的。
“‘天命’是什么?又不说清楚!”上官凌抱怨道,纤手随意一拨,水面漾起阵阵的涟漪,她注视着水中的倒影,吁了口气,身子又缓缓沉入水中,仅露出半张小脸在水面上吐泡泡。
“哈啾——”桶里的水已凉,上官凌抖瑟地打了个寒颤,起身跨出木桶,抓过一旁的布巾拭去身上的水珠,跟着为时已晚的想到自己根本没衣服可换,且湿透的衣物竟都不翼而飞。
“好冷……”冻死人的冷风从窗缝不断吹进来,她抑住打喷嚏的冲动,聊胜于无地将布巾裹住身体,搓着暴露在冷空气中的藕臂,想藉此取得一点温暖。
“我的衣服呢……”她弯,左顾右盼就是找不着入浴时随意丢一边的衣物,若不是地上留有潮湿的痕迹,还真会以为衣物会上演人间蒸发的事件。
“扔了。”熟悉的男性嗓音提供解答,伴随解答的是一只拿着女装的男性手臂。
犹蹲着四处查看的上官凌呆了下,眼角瞄到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跟前的男性靴子,她的视线沿着长腿、窄腰、胸口缓缓往上挪栘,不意外地看到面无表情的段风。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他漆黑如夜色的眼向上盯着屋顶,整个人像根电线杆似的直挺挺站着,微红的耳根显示他对撞见她出浴的一幕很是意外,却来不及退出,进退不得。
“方才。”他目不斜视地将衣服递到她面前。
好纯情喔!上官凌玩心大起,不急着接过衣裳,迳自跳到他身前,“如何?”
“什么如何?”段风对她不但没赶紧接过衣物避开,反倒亲近他的反应大皱眉头。
她笑,“我的身材啊。”
他不赞同的将目光缓缓移到她脸上,瞧她笑得一副单纯又开心的模样,知道她仅是有意逗他,但此举着实不够庄重。
不论怎么答总觉都一样暧昧,段风抿紧了薄唇,不语的将衣物移到她触手可及之处。
“不说话?”他的表情有些困窘,上官凌以肘顶下他,银铃似的笑声在室内回荡。
她的笑惹得他有些着恼,将衣物丢在一旁的鼓凳上,斥道:“好女孩不该如此。”
望着他大步离开的身影,上官凌大乐,“呵呵呵……”
好可爱喔!他的视线从头到尾都没瞄过她颈部以下耶,所谓的正人君子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好女孩?依照古人的标准,她没尖叫非礼反而成为调笑的一方,可能就成为他眼中的荡妇婬娃了吧。没办法,在自由的环境下长大,她什么没看过啊,要她故作清纯小百合的姿态未免也太为难她了。
可是他的反应、他的表情、他的训斥,实在是让她觉得……好好笑喔!“哈哈哈……”
段风气恼的声音传来。“快换上,别着凉了。”
像在应和他的话似的,一阵冷风吹来,上官凌打了个大大的喷嚏,“哈啾——”
好吧,捉弄人是有限度的,她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搓着身上因冷而起的鸡皮疙瘩,乖乖的朝放衣物的鼓凳走近。
她抓过衣物,东比比、西看看着,不禁哀号出声:“到底要怎么穿在身上啊,为什么没有附说明书……”眼前衣物可是从没穿着经验,标准“古装”耶。
上官凌认命的研究起这堆衣物的穿法,只是好半晌仍弄不出个所以然,眉头打了数十个结、眉尾颤抖、额前爆出青筋,扭曲的唇角微微抽搐,双手不耐烦地抓着湿发。
穿衣服这种小事,没道理她搞不定吧!
以指勾起一件粉蓝色的小布,这应该就是肚兜,要穿上不是问题;嗯,这件是…
“上官姑娘?”段风醇厚的嗓音由屏风后传来。
“不需要、不需要,我不需要帮忙,一点也不需要。”呜,她这不是不打自招吗?
迸怪的反应令他皱眉。“你不舒服?”
“没有。”上官凌回得有点闷。这些繁复的带子到底该怎么系上?
“有什么不对吗?”都两刻钟了,她还没从内室出来,但基于维护她的名节,段风不敢再贸然进入内室,只能从她偶尔发出的声响揣测她不知被什么困扰着。
“没有、没有。”咦?明明她都绑好了,这根没绑到的带子又是从哪冒出来的?上官凌瞪着垂落在身前嘲笑她的带子,头疼的看着妆镜中绝对没办法出去见人的女子。
算了,投降,丢脸就丢脸吧!
“那个……”
段风挑眉,看向她探出屏风的螓首——与之前逗弄他的笑意不同,此刻的她相当不好意思。
“嘿嘿。”她以指尖刮刮有些发热的脸颊,“可以找个人吗?”
“找人?”他的眸光闪了闪,疑惑的看着她愈来愈缩回屏风后的芙面。
上官凌伸出一指,开出她的条件。“只要是女的,会穿衣服的都可以。”
“为何?”他听不懂她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的,人的天分是有差的,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一定要唯才所用,才不会浪费上天赐与我们的天赋。”
“所以?”这跟她要找的人有很大的关系吗?
“所以啊……”上官凌的晶眸转了转,双手合十的恳求道:“我现在终于知道穿衣服也是种艺术,偏偏我对这种艺术很没天分,求求你找个人来指点迷津吧,大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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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嬷嬷指点之下,穿衣大业好不容易大功告成,上官凌再三确认自己不至于闹笑话后,披着一头半干的湿发,往飘送着食物香味的花厅一跛一跛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