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龙兴半掩着耳朵。“我听到了,你不必这么大声,这对一个有心脏病的老人家来说太激烈了点。”
飞扬咄咄逼人地瞪着自己的父亲。“只要你答应我不必和那个家伙共事,就什么问题都没有了!”
“我——我做不到——”
“What?”
凌龙兴瑟缩了下;这个女儿从小就是个火药库。是谁说英国的文艺气息有助于改善一个人的气质的?骗人!
“为什么不可以?有什么理由不可以?!”凌飞扬气急败坏地怒道:“你是老板,你有资格决定公司里所有的事!”
“因为……”绝对不可以说因为殷海翼正是他心中最理想的女婿人选!只要飞扬知道他有一点点这种意思的话,殷海翼绝对看不到明天的太阳——他悲惨地摇摇头。不!可能连今天晚上的月亮都看不到——
“老爸?你说你做不到是什么意思?”飞扬眯着眼打量父亲那张悲惨的面孔。
凌龙兴在十秒钟之内就做出了决定,他那张脸根本已经够悲惨了,所以不需要再做任何表情。“因为殷海翼就是我这次决定把公司交给你的理由……”他煞有其事地深深叹息:“我不是他的对手,女儿,老爸的年纪大了……”
凌飞扬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父亲,语气不由自主地柔和了起来。“爸,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你在电话里只说你身体不好而已,并没有说公司有问题。”她坐到了父亲的身边。“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龙兴趁势低下头。“你难道看不出来殷海翼在公司的份量?公司里所有的人几乎都已经被他收买了。表面上看来他是我的特别助理,事实上这几年公司的事全是他在作主的……我一点办法也没……”
“什么!那为什么不开除他?!”飞扬讶异而且气愤地吼道:“难道要等他吞了我们吗?”
“唉……”他苦笑。“所以我说你不懂事。现在公司里所有的事全在他的掌握之中,留着他,公司还有一线生机;一旦开除了他,就等于把所有公司的机密公诸于世。那公司跟倒闭有什么两样?”
“那个杂碎!”飞扬咬牙切齿地怒道。
凌龙兴不由得睁大了眼睛!他没听错吧?!杂碎?!
他送出国去念了好几年书的女儿?
“爸,你放心!我一定替你把公司要回来!”凌飞扬气愤填膺地眯起眼睛。“我要让他知道凌家的人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凌龙兴还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愣愣地注视着她。
飞扬焦虑地摇摇案亲的手。“爸?你没事吧?是不是不舒服?”她轻轻地碰碰他的脸。“爸?我叫人送你回去好不好?公司有我就可以了。”
“没事……没事……”凌龙兴眨眨眼睛,怪怪!怎么这么有乃父之风?他真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难过——
“爸!”
“喔……”他连忙笑了笑。“我当然放心把公司交给你,要不然又何必叫你回来呢?我只是还有点事想交代一下——”
“还交代什么?”凌飞扬怒气冲冲地。“反正现在公司都包经等于是别人的了!你交代什么他们会听吗?”
“话不是这么说的……”他勉强低下头。“你总不希望着爸就这么被踢出我自己一手创建的公司吧?老爸……”他黯然地叹口气。
她总算无言地点点头。凌家的人都是很爱面子的,就这样让老爸走,他心里一定会很难过的!“那好吧!我先出去了,有什么事就……”她考虑了两秒钟,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就打电话到第二会议室给我,我会在那里开会的。”
凌龙兴这才稍稍松口气,可是想想又十分不放心地加了句:“飞扬,你知道绝对不能拆穿他吧?万——”
“放心吧爸!这种事的轻重厉害我知道。”她亲亲父亲的脸颊。“晚上家里见。”
她一走出去,凌龙兴立刻眉开眼笑地拿起电话。“喂!替我叫海翼进来。”
几分钟之后,殷海翼已经站在他的面前。“董事长。”
“海翼……”凌龙兴还没开口便已老泪纵横。“我——我把公司交给你了,飞扬在国外那么多年;我知道她很不懂事,可是你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他戏剧性地加上几声轻咳。“我——”
“董事长,”海翼微微一笑摇摇头。“您放心吧!大小姐的脾气我大概已经很清楚了,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清楚?”他苦笑着站了起来。“海翼啊!我这个女儿的脾气你还没真正领教过呢!你要能对付得了她,那么这世界上大概也没什么人是你对付不了的了!”
“知女莫若父。”殷海翼含蓄地回答。
凌龙兴微微苦笑。“你以为飞扬既是绕月的姐姐,那么一定会有什么地方和绕月一样是吧?那你可就大错特错了!飞扬和绕月根本是两个人两种性格!”他终于真正叹息的看着窗外的都市。“我就这么两个女儿,偏偏……”
“董事长,如果您是担心我受不了大小姐的脾气,那您大可以放心,我刚进公司的时候,不也有人说过只要我受得了您的脾气,那么就没有什么人的脾气是我受不了的不是吗?”殷海翼淡淡一笑,仍然镇定自若。天知道他心里早明白凌飞扬将比凌龙兴难对付上千倍万倍!
至少和凌龙兴相处,他不必担心自己会“爱”上他!
凌龙兴点点头。“希望如此。”他看着眼前的年轻人;几年前,殷海翼刚进公司的时候,他就已经在心里认定了这就是他将来的接班人。这几年来他的表现并没有让他失望,他相信自己的眼光,现在是最后一关了!
殷海翼还得要通过飞扬这关,他才能真正放心的把一切都给他。
“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他深深地叹息。“你去忙吧!我希望你定期和我联络——私下的,我不希望飞扬认为我不信任她。”
“我明白。”
她为什么要坐在这个地方受这种折磨?眼前那一大叠公文几乎有二十公分高!坐在那堆公文后面打瞌睡都没人会发觉!而她敢保证这只不过是其中的一部份而已!如果他们把所有她该看的公文全拿到她的面前来叫她看,那铁定会花掉她半辈子的时间!
她极端厌恶地瞪着站在长桌前的男人,他叽叽喳喳地到底在说些什么?难道他不知道男人这么多嘴根本是一种罪过吗1
白板上有一大堆她压根儿看不懂的图案——当然,他们全都以为她懂,真要命!天知道她学的根本不是什么鬼企业法律管理,她学的是艺术……
现在她应该坐在英国可爱的小街上喝着香浓的咖啡,而不是坐在这个空调得刚刚好的办公室中忍受酷刑!
她犀利的眼光蓦然一转,转向坐在长桌另一端的殷海翼——都是这个该死的家伙!如果他肯稍稍控制一下他那该下地狱的野心再等一年,那不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他落在她的手里——她阴森地呲牙咧嘴笑了笑,她保证会让他死得很难看!
殷海翼微微蹙起眉。凌飞扬对他真的那么深恶痛绝?他究竟是什么地方招惹她了?她几乎要从眼睛里喷出一把火焰烧死他!“大小姐有什么问题吗?”他忍不住开口。
我唯一的问题就是不知道怎么做掉你这个浑帐东西!她森冷地想着,却不得不装出可爱的微笑。“当然没有,只不过我刚下飞机,所以精神不太好,我想知道这个会议可不可以延到明天早上再继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