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她会迷惑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一个女人——残忍?自私?还是充满野心?
办公室的门被打开了,晚上十点钟不会有人留在公司,大概是萨非终于改变主意肯来见见他的雇主了。
她挥挥手。“坐吧!我对今天发生的事很不满意,如果连烈静年都间得进去,那还有什么人进下去的?”
“我不认为爸连去看烈火的资格都没有。”
她猛然睁开双眼,烈风——她的长子正坐在她的面前,以一双冷冽的眸子望着她。
“你怎么会来这里?”
“来警告你。”他平静地说,像和她讨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一样。“所有发生的事我都知道,我不会允许你继续伤害烈家的任何一个人!”
卢嫚讶异地睁大双眼!两年不见烈风,他长大了,像个男人,黝黑壮硕,脸上有种同年龄男孩身上看不到的沧桑肃杀。
她更震惊地发现,过去为什么她从没发现她的长子和她有多么神似?
当她面对他那双看不出神情的眸于时,竟像是看到自己的眼睛似的!
她有点悲哀地笑笑。“这就是你来的目的?警告自己的母亲?”
“我很难同意这一点。”他仍是平静的、居然没有半点叛逆或嘲讽,仿佛只是陈述一个事实:“你已经丧失那个权利很久了。”
“烈风!”
他注视着她,已长得高大壮硕的身形有一的紧绷。“烈火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必须负责,而她是我妹妹,当年我无力阻止你将她带走,但现在不同了,你不能再伤害她,或任何人——包括你在内!”
卢嫚疲惫地笑了起来。
“我以为你恨他!”
“他是我父亲。”
“那我呢?”
他没有回答,坚毅的神情有种撼动不了的固执。“等烈火好一点我就会带她回去。”
“烈火不属于那里。”她隐藏住自己的心痛,就像这许多年来她一直隐藏的一样,神色自若地说着,“她属于舞台,属于观众——他们爱她!”
“我不管谁爱她,我只知道我要她快乐,如果回到舞台会使她快乐我会让她回去,但不会因为任何人告诉我她属于哪里而有所改变。”
“烈风,你不能保护她一辈子!”
“没有任何人需要被保护一辈子。”他平静地回答,身躯几乎察觉不到地移却了一下。“烈火只是太年轻,当然,如果她不够强悍得足够保护她自己,我会的。”
她的眼神不自觉地温柔了起来。眼前的孩子是她的儿子,她该为自己有这样的儿子感到骄傲——即使他当她是想伤害的烈火的恶龙。
她一直知道自己付出了很大的代价,但她从没想过那是再也拿不回来的……真的!她从来没想过这一点!
第三章
“怎么回事?从你那婆娘那里回来之后你就一直不对劲,该不会得相思病了吧?”老周有意取笑地拍拍他,即使看她发脾气都比现在这个样子好。
没想到烈静年却只静静地喝着他的酒,阴郁地瞪了他一眼。
老周耸耸肩,漫不经心地:“说真的,卢嫚那女人是有一套!十几年都过去了,完全看不出老女人的样子。我还以为是在电视上化了妆的,没想到本人也一样,比当年还漂亮,而我们却都已经是老头子了!”
烈静年沉着脸想起当年,当年的卢嫚的确是个美人胚子,而且还念过高中;虽然她老爸因为生意失败而没让她念完,可是在那个时候又有几个女人念过高中?不要说没念毕业!
卢嫚原本是富裕人家,她是幺女,如果她父亲生意没失败,当年他怎么也要不到她。只可惜她家道中落了,欠了一债,而他正好是讨债的流氓头子,所以他娶了她。
卢嫚念过书、有教养,而他是个大老粗,一个什么时候会死在路边都下知道的黑社会老大。她跟了他,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成天提心吊胆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变成寡妇。
罢开始还好,他年轻力壮,打起架来谁都怕他!他是老大,要什么有什么,手底下有一群人,有人可以为他卖命。老婆娶了、孩子生了他还不打算收手,非要等到让人砍个半死、倒在床上的时候,才肯罢休。
那时候她没离开他,挺个大肚子到处筹钱为他治伤,而他在床上对她大呼小叫地耍威风。
伤好了,孩子也生了,她哭着求他收山,不要再当流氓,他完全不当一回事,仍旧过着他打打杀杀的日子——可是他从没想过她会离开他。
他一直以为卢嫚是那种一辈子死心塌地的女人,他就是看好这一点他才根本不理会她的哀求,可是她居然一声不响地带着三个孩子走了!
他找了半年才找到他们,她死也不肯再回到他的身边。弄到没办法,他只好带走孩子,一心想着,为了孩子她一定会回到他的身边的——可是他又错了,五年之后法院通知他去办离婚,他才知道,这辈子她是不会再回到他身边了!
一晃眼,十八年过去了,他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威风凛凛的头子,就成一个看赌场、看妓院的过气流氓;而她早已成了家喻户晓的大明星——
当年娶她的时候,他从没想到会有今天的情况.真的从来都没有想过……
“老烈……”老周叹了口气,完全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十几年前他是跟着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到今天仍跟着他,他了解他。“别想太多,都过去了。”
“想什么?有什么好想的?”烈静年粗嘎地应道,仰头灌了自己一大口酒。“我是在想烈火!你又不是没看到她那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万一她真的成了什么植物人怎么办?”
“不会的!烈火那孩子我从小看着她长大,那那牛脾气和你一模一样,那点小伤不会有事的!”老周安慰地拍拍他的肩,眼里即掩不住地写着忧虑。
烈静年叹了口气,眼角有些湿润。“我自己的孩子我怎么会不知道?她以前老和我顶嘴,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变成那个样子,你不知道我看了心里有多难过!我真担心……”
“不要担心,过两天找个时候我再陪你去看看她,说不定那时候她就已经醒了!”
烈静年却不敢如此乐观!却又完全无能为力,只能一大口一大口地灌着酒——
她在房里听得清清楚楚的,也不知道心里该做何感受?
所有人的心里都只有烈火,当她是宝,疼着护着,而自己的死活就从来没有人关心。连小榭也一样,还为了她不肯去看烈火的事而生气!
烈欣呢?怎么没人关心烈欣的想法?
她想着,泪水忍不住掉下来,咬着牙不让自己呜咽出声!
她已经被冷落得够久了!
这十多年来,老头子带回来的女人算都算不清楚有几个,那些女人全忙着巴结烈火和烈风,只有她得当小可怜。烈火和烈风只相差两岁,念同一所学校,做什么都在一起,小时候她流着鼻涕只能跟在他们的后面跑,即使跌倒了也没人理她。
长大了,四周的人一样将注意力集中在烈火和烈风的身上,她永远都被排斥在外,他们没人会多看她一眼。她常常怀疑,就算是她死了也不会有人为她掉半滴眼泪!
她一直就是多余的,既然是多余的,她为什么还要留在这里?
两年前烈火被赶出去她以为情形会有所不同的,可是事实上却没有!
不止一次,她看到老头子偷藏报纸,只因为上面有烈火的消息,半夜他偷偷爬起来看都还又笑又叹地,说她不愧是他烈静年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