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圣豫不甚放心地看着儿子,心底着实害怕儿子会将他的警告当耳边风,到时阴沟里翻船,后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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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丹毓怀抱今日作品,“脚踏实地”地由插花老师的家步行回家。天晓得她有多痛恨插花,甭说要弄清各家派别的特色,光要插出一盆能“入眼”的花,便足以教她生不如死。天天带盆良莠不齐的杂草回家,走在路上她的头恍若千斤重,近乎垂到柏油阳路上,饶是如此,仍可真切地感受到旁人惊骇的目光如影随形地紧跟着她。
若非母亲执意要看她上课的作品,她才不愿丢人现眼地捧着一团杂草回家,早将之扔进垃圾桶了。
唉!说来说去全是古苍铎的错,如果他肯赏她一口饭吃,那她就不会饱受妈咪的虐侍去学捞什子插花。不过她自身也有小小的错误,假如她肯收敛些,将嘴磨钝些,便不会招来横祸。
想归想,做却又是另外一回事,要她口舌迟饨,恐怕今生今世都不可能了。
沮丧的睨了眼手上的花,思及插花老师初见到她的作品时,那副要笑不好意思笑、强忍住笑意的痛苦表情,她不禁再三哀叹。自知本身没有艺术细胞,无论如何努力、用力,插出来的作品仍旧是一团糟,连比她晚拜师学艺的人都做得比她好。怎会这样?难道老天爷没瞧见她的努力吗?
朱丹毓无话问苍天,抖抖手上朝九十度下垂的花花草草。可怜的阿花、阿草,并非她恶意虐待,她亦希望阿花、阿草能遇上手巧的好主子,无奈天命不可违,阿花、阿草注定要丧生在她手上,合该怨不得她!
默默的为阿花、阿草哀悼一番,良心总算得到一些慰藉。
这已是她的例行公式,每日于回家途中好生可怜阿花、阿草一番,尔后回家接受妈咪颓丧、不敢置信的目光,再来便是大猪公刺耳的嘲笑。想她家中已经堆了好多盆不堪入眼的花草,严重破坏了居家优雅的格局,可怜的装潢、可能的家具、可怜的家人、可怜的空气、可怜的细菌……
最最可怜的是她!何时妈咪才会开窍肯承认她先天没半点艺术气息,经后天培养亦培养不起来,放她一马,任她翱翔天际,不再饱受荼毒?
她白认非“窈窕淑女”中的奥黛丽赫本可经由改造成为一流的淑女,野丫头终究是野丫头,如同麻雀变不了凤凰的道理一样,真要她失去本性去当个人人称许的淑女,她会先一头撞死,一了百了。
其实当野丫头也没啥不好,至少可以活得自然、健康又快乐。人牛在世无非就是要快乐地过日子,何需因外人的指指点点而改变本性?她又没做坏事,想笑时就笑得尽与豪迈,想哭时便大声哭出来,不用隐忍在心底,否则久了可是会闷出病来的。
思及此,朱丹毓抬头挺胸,无视于旁人投注在她手中花化草的窃笑目光,要笑尽避笑吧!姑且当她日行一善,弄点笑料来令人家心情开阔。
“朱小姐。”突地,后头有人唤住她。
朱丹毓捧着花回头看,见是名未曾谋面的男子。她讶异的看着对方,奇了,她又不认识他,他怎会知道她姓朱?
“你是朱丹毓小姐吧?敝姓张,这是我的名片。”斯文的男子用双手递上一张名片给她。
朱丹毓一个头两个大,偷空看了眼名片上密密麻麻的头衔,随意收放在口袋中,依然想不出这人找她有何用意?
“我是画商理事工会的其中一员,听说你曾经当过古苍铎先生的助手,正好我们理事上会欠缺助手,不知你有没有意思到理事工会来上班?当然在待遇方面绝不亏待……”他拉拉杂杂地扯了一堆。
有问题!朱丹毓狐疑的打量了斯文男子一番,这男人未免太扯了!她不过当古苍铎的书僮三天,况且磨墨的工作随便一个人都能胜任,何必执意要找她?他意图为何?她机灵的往后退了几步,与男子拉开距离。
“朱小姐,你怎么了“我不是坏人啊!你不是着过我的名片吗?不要紧张。”男子察觉她的异样,连忙安抚她。
哼!谁晓得他是不是衣冠禽兽?那些头衔谁都可以捏造出来骗人啊!当她是未出过社会的傻子吗?她可没忘记古苍铎曾惹来一身麻烦,随时有人上门找碴,莫非这人与那三个人是同黟的?很有可能。
再见男子眼瞳闪烁不定,一副不怀好意的模样,朱丹毓更加肯定对方不是好人,当下拔腿就跑,她可不想再衰到谷底感染古苍铎的噩运。
“朱小姐,你别跑啊!我不是坏人,我真的是好人。”男子见她如逃命般快速奔跑,跟在后头叫嚷。
街上的人见状,误以为是情侣间争吵,看过热闹后,回头继续做自己的事。
抱着花,朱丹毓跑得气喘吁吁,一方面要注意后头的人有没有追上,另一方面则要小心莫被花草挡住视线。
懊死!后头的人紧追不舍。她低咒了一声,跑得更加卖力,忽然发现后头的追兵似乎死心不再追赶,总算放下心中大石,大大吁了口气。
正待她弯腰喘气时,一道阴影袭上,抬眼望去,吓得她倒退一大步,何时她面前杵了个大汉来着?她怎会不晓得?
大汉肌肉鼓起,一步步逼近她。
朱丹毓心底暗叫声糟,她太大意了,仅知后面有追兵,不知前方有理伏,眼见现下非热闹大街,行人稀少,就算她遭人强行押走,大概也没人敢强出头救她。
她紧张得额冒冷汗,眼角瞥见方才的斯文男子嘴角噙着笑大步跨上,两面包抄,要活命得靠自己了。
“请问先生有事吗?”试着平息紧张的情绪,她和颜悦色地问,另外偷偷注意斯文男子行走的速度,计算他约莫多久会抵达她背后。
“我家老爷见小姐可爱,想请你喝杯茶,请小姐务必赏光。”大汉嘴角动了动,浑厚的嗓音由胸腔发出。
“哈!可是我没告诉我妈咪,不如你先让我回家去告诉我妈咪一声可好?”她轻笑几声。
“不行!”大汉不容置疑地否决她的请求。
“哈哈,”她就知道,“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罗!”朱丹毓假意顺从,趁大汉认定她不会有所反抗时,将今日的作品狠狠扔出,用力丢向大汉的肩头,她的本意是击向大汉的头部,但为免不小心犯下自卫杀人的罪,唯有改变方向。
作品一扔出,朱丹毓看都不看大汉一眼,双脚如踩上烽火轮,逃得更加卖力。
“妈的!”大汉痛呼一声,恨得咬牙切齿,作梦都没有想到会着了小丫头的道。
“你没事吧?”同夥的男子见状,快步跑上前询问。
“快追!”大漠朝男子一吼,旋身追朱丹毓。
同夥的男子亦拚命在后头追赶,这回若抓不着人回去,免不了要被老板教训一顿。顺道被撵出万家大门回家吃自己。他不敢想像遭万家辞退后将面临的困境,没有人会用他的,所以今天就算拚了命都要带回朱丹毓不可。
朱丹毓卯足了劲拚命跑着,转眼间,她与对方的距离愈来愈近,毕竟她是个女孩子,在体力上吃亏。
寒风呼啸而过,小嘴不断地吐出热气,心肺间似有异物闷住,令她快喘不过气来,双腿疲累得快瘫软,但为了保住小命,她不得不激发肾上腺素超越自我极限。
“臭丫头,别跑!”大汉十指大张,于半空中揪住飞扬的短发。
“哎哟!”头发被紧揪住几乎将她的头皮一道揪下,朱丹毓痛呼出声,往后跌坐在地上,疼得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