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曾经历半个世界的风霜打击的老人家全都沉默下来,这句话用在他们身上是再好不过了!
“可是我——”
“你嫉妒。”韩奇风冒出一句。
“而且你吃醋。”荆远达接下去。
“你是个很没度量的丈夫。”华香梅做总结。
韩拓又好气又好笑地瞪视他们,没想到他的小儿子猛然又冒出一句:“爸爸羞羞!”
然后吱吱咯咯地笑了起来。
三个老人强忍笑意,滑稽地互看。
“对!我该死的嫉妒得要命!这样你们满意了吧!”
“这不是一个好丈夫的行径。”
“这也不是一个好男人会有的心态。”
“这当然——”
韩拓挫败地哀嚎:“我怕了你们了!”
他们唱诗班似的评论终于暂停下来。
“那你现在要做什么?”韩奇风再度问道。
他没好气地回答:“我去找我太太,这样可以?”
“那当然可以。”他们不约而同的回答。
蔚蓝的海洋和天空低低地吟唱着永远在改变的旋律,而意义却完全相同的海洋之歌。
这里是少数不为人知的净土之一,偶尔漂流过来的垃圾是从很远的另一端所传过来的,也许再过不久,这里也会充斥着踏浪的人群、夜游的情侣,但至少现在它仍是干净的。
荆泰生坐在岩石上,眺望远处的海天一线处,这一大片干净的海洋暂时完全属于她,为她歌唱。
想起二年多以前,她也是坐在这里,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心境,当时的她思索着人生的意义,沮丧得想跳下海里再也不要回到人世。
而现在她坐在这里,想着对丈夫的忠诚和对朋友的忠诚。
她欠群智一个完美的结局,她欠他一个可以继续去爱人的理由。
群智曾交给她一枚沉重的戒指,说他总有一天会再找到真爱,总有一天会再来索回,但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那枚戒指越来越沉重,越来越不堪负荷——
她欠他一枚戒指,一枚开启未来生命的戒指!
“泰生?”韩拓走到她的身边,轻轻将她单薄的身体揽入怀里:“还在生我的气?”
“没有。”她低低地回答,偎在他的怀里汲取他的力量:“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想方群智的事?”
“嗯。”
韩拓在她的身畔坐下,揽着她的手收了回来,望着远方的海洋,脸上看不出有什么表情。
“你不是反对?”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他没有回答,反而神情悠然地开口:“你曾坐在这里告诉我人鱼公主的故事,我很感动,知道自己是你等了千万年的王子时令我心痛,我下定决心要让你再也不寂寞——
可是我一直忘了问你,人鱼对海洋不会有眷恋它毕竟护卫了它那么长久的岁月。在王子未出现之前,人鱼一直是很满足她的生活的,她对王子的爱可以克服她对过去的感情。”
她凝望她丈夫带着犹豫、怀疑的眼,有半晌无法开口。
许多问题没有正确而且绝对的答案,许多人不知道一和二之间有一点二和一点九,而人的感情除了爱之外,更有许多的眷恋、依赖和习惯。
“你无法回答我?”他直视她写着错综复杂感情的眼,心跳开始以它自己的旋律狂舞起来,期待答案比没有答案来得简单。
没有答案——
是对自己的不肯定她看出他的惶恐,用力握住他的手,用最平静的声音回答:“人鱼公主让海洋蔽萌了二十年,它对海洋也是有感情的,但无法选择的时候,它选择了也许会让它永不超生的王子,这证明了它的爱。她和王子有了幸福的结局,但她欠那一大片海洋太多,她不能无情的任它痛苦翻腾,人鱼对海洋的感情是一种超乎爱情,比较类似亲情的感觉,她对海洋有所亏欠,但这不会影响她和王子之间的感情,她只是需要偿债而已——可是如果这会使她失去王子,那么她宁可选择一辈子背负那无法偿还的债务。”
他不发一语地将她搂进怀里:“我是个大傻瓜,但是我嫉妒得快疯了!答应我你会尽快回来。”
“你答应。”
“只要你答应我不让我担心,不让我再有机会嫉妒!”
荆泰生感动地回拥他:“我会的!我会每天说一千次爱你,永远不改变。”
美国纽约宝儿已躺在房里安静而且疲惫地睡了,客厅里只留下方群智和戚小海。
群智望着小海不算高也不算健壮却杀气腾腾的身影:“我怎能确定你是宝儿的弟弟?她根本不认识你。”
“这正是我要问你的!你对宝儿做了什么?”小海怒火高涨,他好孙容易才找到宝儿,而她却不认得他,紧紧抱着眼前的男人不肯放手,叫他如何向双亲交待?
“宝儿出车祸,失去记忆”
“什么!怎么发生的?是你撞了她!你这该死的东西!”小海怒吼,眼看就要扑上来。
方群智朝他“嘘”了两声:“别吵醒她!我没有撞伤她,撞伤她的是一群小表,我只是正好路过把她送到医院,但她清醒之后就什么也不记得”
“鬼才相信你!”
“随便你,但你不能带走她。”他固执得再一次重复不把宝儿交给他的决心。
宝儿的确曾提有个弟弟叫小海,但他怎么也无法相信眼前这个飞车党的小老大会是宝儿的弟弟——虽然他们的确长得很神似。
“我‘要’带走宝儿,而且我才不管‘你’同不同意!”
“除非你踩着我的尸体过去。”
小海一下子冷静下来,眼前的男人或许来历不明,但他对宝儿的保护令人感动。
他不像一般的肇事者逃之夭夭,反而把宝儿纳入保护的羽翼之中,光凭这一点他就没理由对他大发脾气。
天晓得宝儿可能落入比他糟一千倍的人手中!
“要怎么样你才相信我?”
“宝儿的名字叫什么?”
他瞪着他,仿佛他问了一个极荒谬的问题,但他仍耐着性子回答:“她当然就叫宝儿!她的全名是戚宝儿,而我是戚小海。”
“宝儿几岁?”
他翻翻白眼:“她连这都忘她今年十八岁,我十七岁。”
“她——”
“算了!再让你问下去我会气死!宝儿今年十八岁,‘绿湖’舞蹈剧团的首席主角。”他掩不住满脸的得意之色:“报上说她是难得一见的奇才,有人形容她是‘舞神的精灵’。我爸爸叫戚大山,在十八街开中国餐馆,宝儿非常爱哭,任何事都阿以让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这样够不够?”
群智黯然地垂下头,由他对答如流的情况看来,他真的是宝儿的弟弟——
“我打电话叫我爸妈过来,他们非常担心宝儿。”
他只能点点头,站起身来走进宝儿的房间。
宝儿沉沉地睡着,短短的头发散在她的脸上,衬着她白细的肌肤看起来无比的脆弱惹人怜爱。
原来宝儿是个舞者,难怪她看到那件像舞者的小礼服会有那种反应,也难怪她今晚看到舞台上的表演会有那种惊骇的反应。
当一名舞者对宝儿来说或许是一件很辛苦的事,她应该是被捧在心口细细呵护疼爱的女孩,她这么害羞,如何在几百人甚至几千人面前表演?
他轻柔地拨开她脸上的头上,她的家人就要来接她了,也许等她回到家恢复了记忆就会将他忘记。
想一驼里,他的心狠狠地抽痛起来,他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她离开他的生命“宝儿——”他轻声呼唤,感到自己感情的栅栏可怕地倾倒:“宝儿!别离开我!”
“裙子?”她轻轻扇动她长睫毛睁开她的眼睛,唇角在看到他的同时绽开一朵微笑:“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