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对她而言早已失去意义,她仿佛正处在地狱,她的意识渐渐迷离,早已分不清身在何处。
尖叫声听在她耳里都遥远得不可思议,明明是她的声音呀,为何变得嘶哑难辨?明明是她的双手,为何看起来惨白无色?
呕!一口鲜血自她的咽喉喷出,这样的折磨要到何时方休?
“镜里的正气会慢慢将你身上的邪气除去,你所经历的痛楚是必须的。”席恩对着镜里头的人道。他在外头看着她所承受的痛苦,那痛苦正一点一滴地侵蚀她的意识,他不晓得他的话她到底有没有听见。
“啊——”又是一声嘶吼。
她会慢慢习惯的。席恩如是告诉自己。
他狠着心肠,不去理会她凄厉的尖叫声,离开镜前的,不再看她,默默整理着被她毁坏的家具。
不是他有意要折磨她,而是因为不想杀她,又不愿其他人遭到她的伤害,于是他想出净化她的方法,若他以自身的能力去解除她的邪魔法,恐怕会两败俱伤,不是她死便是他亡,所以他选择将她封入水晶镜内,这样一来就不会危及她的生命,且能除去她身上的邪魔法。
这是他所能想出最好的法子了,或许她不会对他心存感激,但他只求无愧于心。
“师父,她是谁?”早晨,轻鸿来请席恩用早膳时,眼角瞄见被封入水晶镜中的人儿,好奇地问道。
镜中是他未曾见过的女人,最教他好奇的是,她究竟是何时出现在神殿的?为何会被师父封入水晶镜中?
无法忽视满腔的疑问,所以他忍不住开口询问,期望师父能给他一个明确的答案。
“她是邪魔女露。”席恩淡淡地瞥了一眼镜中憔悴的人儿,她痛苦了一整夜,直到朝阳初升,才筋疲力尽地靠在镜内不再痛苦尖叫。
她痛苦了一夜,而他亦一夜无眠,不时观察着她的反应,不让她有伤害自己的机会。其实是他多虑了,她根本无法伤害自己,也无法自水晶镜中逃月兑。唯有他亲自解除法术。否则没人能带她离开。
“什么了!她居然是邪魔女露?”轻鸿惊奇地倒抽了一口气,没想到邪魔女露会出现在此,他以为邪魔女露出现时会将亚罗斯王国闹得天翻地覆,没想到她却被师父给逮着了,他不得不佩服师父的能耐。
露已陷入半昏迷状态中,席恩看着她惨白的脸颊,若有所思。
“师父,您是在哪儿抓到她的?”轻鸿走到水晶镜前,望着里头的人。
尽避她半昏迷,黑发亦被汗水浸湿,依然看得出她的妖媚,难怪听旁人道,男人一见着她便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听命行事,就算她不便用邪魔法,同样有教男人听话的能耐。
“她混进神殿来。”席恩不喜欢轻鸿对露投注大多的关心,这不是好现象,可见他的修炼尚未到家。
“她是谁?”明知他的行为会惹得师父不悦,禁不住内心的好奇,轻鸿还是问了,毕竟他不过是个十岁大的孩子。
“莉莉。”席恩在心底开始计划着该如何教导轻鸿,好让他的情绪不再轻易起波澜。
“她是莉莉?!完全不像。”轻鸿摇摇头,无法将莉莉与邪魔女露两个人联想在一块儿,简直是天壤之别。
“轻鸿,你过来。”席恩轻唤道,要他移转注意力。
“是!”轻鸿知道自己犯了错,乖巧地理下心底的好奇,来到席恩面前听训。
“轻鸿,轻易展露出情绪不是你该做的事,今晨你将我教予你的全然抛去了。”席恩平心静气地道。实在也不该怪轻鸿,他的年纪尚小,对凡事仍怀有好奇之心,瞧他平日的表现,便知他十分努力了,可是为了他的将来,他不得不对他严厉。
“对不起,师父。”轻鸿反省地道歉。
“你到后山的听泉去反省。”席恩要轻鸿到听泉亦是为了他好,那里能让他的心灵沉淀,对着奔流的泉水,可使他的情绪不再轻易受到牵动。
“是!”轻鸿乖乖地转身前往后山的听泉,他已变得和平常无异,不再为小事吃惊不已。
轻鸿离开后,一阵笑声忽然由镜中传出,露疲惫地望着席恩。
席恩与她四目相对,不了解她因何而笑。
“听你教训轻鸿的说词,让我不禁觉得好笑,你这个做师父的不也没有以身作则。”刚刚他们师徒两人的对话皆传进她耳里,她不过是靠着假寐来逃避一波波的痛苦罢了。
“我尽我所能做到最好。”她在暗示他不如自己想像中能掌控自己的情绪,他不过是个寻常人,岂能完全不受外在因素影响。
他不否认他仍无法完全掌控自己的情绪,尤其是在她面前,仿佛有一股气要奔腾狂泄,只是他隐忍克制住。
看不惯露的作风是可以理解的,但不能理解的是何以他会有想对她大声叫嚣的情绪?他同样看不惯阿烈的作为,却没有想对阿烈叫嚣的。为何会如此?为何独独对她例外?
是她太歹毒,太邪恶了吗?以至于他眼底容不下她的存在,非得好好教训她不可。可是既然容不下她的存在,又为何不将她交给迈尔?迈尔会亲自动手杀了她,他根本不必在乎双手是否会染上她的鲜血,他怎还会连考虑都不考虑就将她留下封入水晶镜中?他实在愈来愈不了解自己在想些什么了。
“是吗?”她冷冷一笑,随即抿着唇强忍下心口袭来的一波波刺痛,她轻喘了一口气,瞪大眼眸。
“痛苦很快就会过去了。”看着她痛苦难当,席恩像是在安慰她似地突然开口,连他自己都感到意外,他根本不必理会她的痛苦。
露不断地深呼吸,待疼痛稍稍隐去后,才有力气开口:“因为你不是受苦之人,当然可以说得轻松自在。如果你真要让我好过,就杀了我,那样我还有可能稍微感激你。”痛苦了一整夜,不堪折磨的躯壳如今只求快快解月兑。
“我不会杀你。”不管她如何求他,他都不会动手取她的性命。
“呵呵!”她摇摇头,凄楚地笑着。“我早惑猜到你不会让我痛快解月兑。”
她不晓得这样的痛苦还得持续多久,而她又能承受多久,她已被折磨得失了平日的气势,体内的邪恶因子正如他所岂一点一滴消失中,痛楚令她无法再起邪恶的念头。
最教她难过的是,存在她体内的邪魔法也正在消失中,她甚至无力挽回,她曾拼命想抵抗水晶镜中的正气,可惜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在水晶镜内使用邪魔法无疑是以卵击石,徒让邪魔法快速消失,亦加深了的痛楚。
试问失去了邪魔法的她,存活在世间还有何用?
席恩静静地看着她,也许是她吃尽水晶镜的苦头,才会让他觉得她寂寞无依,看起来楚楚可怜,一有同情她的情绪产生,席恩立刻摇摇头甩去对她的同情,她并不值得同情,她做过许多的坏事,她还伤害过无辜的人们,他不该同情她,也不能同情她。
“在王宫内还有谁是你的内应?”刻意转移话题,席恩甩开不该存在的情绪,质问她。
他猜想她不会独自行动,否则上回不会发生侍卫中了邪魔法的事情,一定有人在暗中协助她,他得快点揪出那个人来,不能让那人像颗毒瘤般隐藏在王宫内。
“你猜啊!你不是很了不起吗?自己来看我的内心世界吧!”露故意挑衅,并非忧心玛姬的安危,而是有意为难他。
席恩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出他无法看出她的内心世界,直到现在他还是弄不清自己为何会看不见她的未来与内心,他以为除了自身外,其余人的未来他皆看得见,没想到她会成了例外,是她修炼邪魔法的关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