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你能永远记住今日所说的话。”段逸轩沉痛道。再让他尝一次与爱女天人永隔的滋味他会受不了。
“你的爱给得太多了,别忘了收些回来,才不曾伤到自己。”同样是过来人的袁红绡给着建议。
段戏羽湿着眼颔首。
“爹,娘,那你们的意思是肯让阙平安离开吗?”她小声的求证。
“嗯!可是我必须说明一点,他离开后,若下回再让我遇上他,无论你如何求情都不会有用,知道吗?”段逸轩痛下决心点头,为了女儿不得不妥协。
“太好了!谢谢你,爹。”段戏羽高兴的改投向父亲的怀抱。
段逸轩若有所思的紧紧拥住女儿,唉!要他眼睁睁看着仇人离去,会让他的心有如刀割。随随便便让人送楼阙出堡算了,免得他见了心烦会忍不住动手取下楼阙的首级。
段楚沛摇摇头,为父母对妹妹的过分溺爱,不过若换作是戏羽求他,他这个宠妹妹的哥哥大概也说不出个不字吧。
“对了!爹,您将阙关在大牢中吗?”猛然想起爱人,拐个弯问他的安危,希望他没受伤。
“没有,他人在客房中,你放心。”段逸轩不敢告诉她楼阙遭内力反噬,受了极重的内伤躺在客房里,垂垂欲死。
可恶!段逸轩有些后悔答应女儿的要求,明明他与楼阙结了仇,恨不得置楼阙于死地,如今楼阙受了内伤,该不会是要他请人医治吧?想来就有一肚子火,但又不能让楼阙死在段家堡,否则他便失信于爱女。
懊死!
为此段逸轩的心情更加恶劣,根本笑不出来。
“阙为何会在客房?”有问题!段戏羽狐疑的望着父母。以爹娘对楼阙的厌恶根本不可能招待楼阙到客房休息,到底出了什么事?莫非……莫非楼阙受伤了!
惨白着脸想象楼阙的伤势,他定是伤得很重,爹娘大概也没派人照顾他。思及此,恐惧的泪水夺眶而出,潜潜滚落。
“他没事,不过是受了点小伤,我们因挂念你的安危,才匆匆命人把他押到客房去看着,没事的,你别想太多。”袁红绡白了眼漏了口风的爱人,笑着安抚忧心的女儿。
段戏羽摇首,未相信母亲的说词,她哪会不知那是母亲编出来安慰她的,此刻她只想快见到楼阙,确定他没事方能安心,可是爹娘与哥哥绝对不会允许的,该怎么办?
“戏羽,你听爹说,爹向你保证,楼阙绝对可以双腿踏地走出段家堡。”段逸轩亡羊补牢拍胸膛保证。
“戏羽,难道你是怀疑我们在骗你,然后暗中杀了楼阙?”段楚沛采逆向行走。
“没有……没有,我当然相信你们不会骗我。”只是她想到楼阙孤零零的躺在床上就有说不出的难过,他也算是命运多舛;小时候父亲不爱他,母亲又终日怨怒着父亲,以致他未曾感受到家庭温暖,今天受了伤又没人守在身边,要她如何不心疼?
“瞧你哭得娘心都拧了,哭了一天,累了吧?来!好好躺下再睡会儿,爹与娘就守在你床畔。”袁红绡心知女儿起了疑寅,否则不会哭成泪人儿,当下半强迫女儿入睡,不愿女儿再将心思放在楼阙那卑鄙之人身上。“是啊!爹会守着你,安心睡吧!”段逸轩收到袁红绡的暗示,连忙让女儿躺下,为她盖好被。
在父母的半强迫与哥哥的监视下,段戏羽忍下满腔的焦急与忧虑,乖乖的闭上眼。见她顺从入睡后,他们总算放心离开去处理楼阙的问题,留下桂婶看照。
※※※
*寒夜中,段戏羽头戴黑色纱帽,拥着轻软的狐裘,四年来头一次鼓起勇气踏出她的地底闺房,自那场火灾获救后,除了因自卑容貌遭烈焰焚毁,不敢面对人群外,她的双眸不由自主的对光产生了畏惧,连小小的烛光都会今她骇得浑身发抖整夜不敢入眠,更遑论要她面对白天强烈的阳光,是以她的房间由地上移至地下,爹娘为了使她得以安眠,特别命人由全国各地搜集夜明珠来为她照明。
其实她在面对夜明珠晕暗的光辉时,心底仍是存有恐惧的,所以习惯以层层黑色纱帐阻隔光线,降低惊恐。
今日在爹娘的监视下熟睡清醒后,强抑下内心的惧怕,央求桂婶让她出来看楼阙的情形,起初桂婶是百般不愿,任凭她如何苦苦哀求,始终无法让桂婶颔首答应,因为桂婶至今仍为她被火纹身一事心感内疚,若非大伙再三劝服桂婶莫自责,恐怕桂婶早以自我了断谢罪。
最后,无计可施的段戏羽不断涧泪不言不语,可怜兮兮的像随时会昏厥过去般,才让桂婶软化态度,同意让她出来,但前提是需有桂婶的陪伴。
于是在桂婶的陪同之下,段戏羽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去见楼阙。据桂婶所言,楼阙受了内伤尚清醒,所以桂婶才会放心让她去见楼阙,不怕中途横生枝节再惹出事端来。
不过值得段戏羽宽心的是,听桂婶说爹娘有派人为楼阙疗伤已无大碍,这样她就放心了。
提拨给楼阙居住的客房外,派了名守卫守住,为的是不让人轻易闯入,更重要的是防止房内的人突然发狂奔出。
别婶靠在暗处,拉着段戏羽躲在她身后,由花圃中拾起一个小石丸隔空发出点中守卫的睡穴,未有防备的守卫被点个正着,双眼一闭迷迷糊糊软腿倒下呼呼大睡。
“可以了。”桂婶朝身后的人打手势。
“嗯!”段戏羽颔首,双眸小心翼翼的避开有些刺眼的月光,信步走向客房。
在她要推门进去时,桂婶快手的拉住她,她疑惑的望着桂婶。
“我在外头等你,看过他后,你得快生出来,否则恐怕会被人发现。”桂婶迅速的比画,警告她要把握时间。
“我知道了,谢谢你,桂婶。”语毕,段戏羽义无反顾开门进去,背着满腔说不尽的感谢合上门扉。
唉进门,便见楼阙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覆身的锦被垂落至腰际,段戏羽小跑步上前欲为他盖好被,眼角却不小心瞄见案上的烛火,当场吓得她里足不前、冷汗淋落,害怕的想打退堂鼓躲回安全且黑暗的地底去。
可是床上的人制住了回转的脚步,染血的衣襟令她不忍离去。
段戏羽鼓足勇气不断的深呼吸,眼眸中泛着恐惧的泪水,不停的说服自己,莫惊、莫怕。案上微小的烛火绝对伤不了她一分半毫,说服自己许久后,以衣袖揩去能瞥见烛火的角度,快速奔至床畔,为楼阙拉好锦被。
面对骇人的火光时,她驼鸟心态的背对着火苗,试图忽视它的存在,可是灵敏的神经不容她忽视,神经紧绷到几乎断裂,只求能快快逃离可怕的烛焰,但想好好看楼阙的心却让她忍受惊惧的心理折磨留下来。
好可怕!她的背似乎感受到由红烛传来的炙人热度,耳畔似乎听见霹雳啪啦燃烧的声响,鼻尖似乎闻到了噬人的浓烟。
不!她快受不了了。惊骇的心理令她快尖叫出声,喊出她的恐惧。
段戏羽的脸登时别的比楼阙要来的白,唇瓣毫无血色不由的颤动着,手脚了无温度冻的骇人。
可是楼阙的一个小拧眉让她止住欲夺门而出的步伐,顿时她静了心,拋下心中的恐惧,柔情万分的注视着楼阙。
她知道他会受到严重的内伤全是遭自身的内力反噬而成,并非爹娘或兄长动手造成的,只是她不明白,不明白他为何会大意的伤了自己?难道是人恨她吗?痛恨到不得不以自我伤害来表达他满腔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