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下贱!贝引他!不要脸!和你那妓女出身的母亲简直是一模一样!不!懊说你青出于蓝,更胜于蓝,因为你那妓女母亲尚不敢勾引与自己身分不搭的上流人士!
可怕噬人心的咒骂不断由贵妇人的红唇中迸出,如杀人利器般将她戳得千疮百孔。
这个人是谁?为什么这么说?谁来救救她?
她的头好痛,好痛!
她痛苦的双手抱头,像只无助的小动物发出细小的申吟声,但贵妇人的辱骂却如魔魅般如影随形死缠着她,不将她吞噬绝不干休般。
“救我!不!不要!我不是!我没有!”冰冷的泪珠委屈地滚落在同样冰凉的地板上。
她不懂贵妇人在说什么,不懂,不懂,不想懂!
可不可以放过她?不要再骂她了……
方书吟泣得喘不过气来,于心底暗暗向谈杰炘求救,乞求他伸出阳光般的大掌将她自黑暗中拉出。
好可怕!一个人孤独无助的感觉太骇人,寂寞的浪潮似乎要将她整个人给淹没了。
她不想走!不想走!却不能不走!
她不能为了一己之私而害了他一生,毕竟光明与黑暗是不能够并存的,他适合在阳光下成功发达,而她只适合留在阴暗的角落当永不见天日的老鼠,人人厌恶、鄙视的鼠类。
她用双手环住不停打颤的身躯,如同弃婴寻求宝贵不可得的温暖。
她的奢求是项罪恶,要洗清罪恶的唯一方法即是离开光明,以免污染到光明的明亮度。
记忆轻轻地告诉她,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分离,现实也是这般告诉她的。更深层、更远古的记忆飘忽的告诉她,他们本就是不该会有结果的一对,他们一直是有缘无分,过度强求并未达改变命运的效果,有的是更加深双方的痛苦。
她痛苦好久、好久了,想得到却始终得不到的滋味过于难受,那份渴求将她压得快喘不过气来,她以为她会被强大的希冀压死,可是她没有,她仍旧活得好好的,眼儿能动,只是在转动的同时,莫名的热液不断溢出,是汗吗?不!不太可能,在秋天尚属凉的天气里,怎会热到眼睛流汗,那是雨吗?是吧,大概外头在下雨,屋顶破了个洞……
听,外头的轻风低泣它的悲;飘摇的落叶低诉它的凄;远方的狗儿在哀呜它的孤;雨呢?雨在眼眶一方小天地中抖颤出它的恸!
“书吟,你收拾好了没?”整理好家当的方美子没敲门,直接推开而入,印入眼帘的情景教她吓白了脸。
“书吟,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尖叫一声,赶忙奔上前扶起躺在地上抽搐的女儿。
“没有,我的身体没有一个地方会觉得不舒服。”方书吟无神地看着母亲,悲凉的轻笑。
是的,目前她的身体状况感觉十分良好,浑身冰寒、一颗心不断扭绞那都不是不舒服的状况不是吗?
凄楚的笑声与珍珠泪引发方美子淡淡的愧疚,她惭愧地移开视线,不敢看向女儿,为她的谎言、为她的冷情、为她当年收下谈氏夫妇的三百万而愧疚。
三百万……不!为了已花完的三百万,她不能不狠下心来拆散这对鸳鸯。不能说她狠心,她还不都是为了女儿好,倘若女儿不顾谈氏夫妇的反对硬是嫁入谈家也不会有幸福可言,她是为女儿的未来着想啊!她成功的将女儿自恶公婆手中救出岂会有错?
对!她没错!其实她是关心书吟的,否则她怎会帮书吟找上陈文俊那个好男人,所有的一切她都帮书吟算得好好的,相信陈文俊能带给书吟幸福,陈文俊的父母皆是老实的务农人家,不会虐待书吟的。
由此可证,她是爱书吟的,她没有为了钱而断送女儿的幸福。
经自我安慰一番后,所有的愧疚消失殆尽!方美子再度板起脸来,把女儿推离怀抱道:“你居然都没收拾行李,刚刚的你到底在做什么?不会是在发呆吧?”
她当然晓得书吟是为了离开谈杰炘兀自伤心,不过是不想提。
“我……”失去母亲温暖的怀抱,突然的冰冷言语伺候,让方书吟全身更冷。
“别我啊我的浪费时间,快点收拾!”方美子打断女儿无意义的言语。
方书吟颊边犹挂着泪,茫茫然地瞠大眼看着母亲,突然发觉,眼前的母亲像是不认识的陌生人般冷漠。
“再让你发愣下去天都亮了,还搬什么家?”方美子嘀咕着,刻不容缓地拖出放置在床底下的皮箱打开,走向一旁的衣橱拿出挂在里头的衣衫,直接扔入皮箱内,简直与逃难无两样。
方书吟呆愣地看着母亲迅速的动作。
“你有没有什么贵重的东西?像金饰或存摺之类的,有的话赶快拿出来收好。”忙着塞衣服的方美子不忘提醒道。“快点动作啊!你究竟有没有把我的话听进耳朵里?”见方书吟不动声色,终让方美子不悦地蹙起眉头推了她一把。
这一推总算是起了效用,方书吟伸展冻得僵硬的四肢缓缓由地上爬起,拿起桌屉中的存摺、印章与提款卡放人皮包中。
“快点!快点!”方美子催促着,生怕走晚了会被谈杰炘发现,届时可不好向谈氏夫妇交代。
方书吟干涩且红肿的眼儿瞄到窗外明亮的月光不由得一愣,上半夜的欢乐与下半夜的悲伤形成强烈的对比,令她不由得神色黯然,悄悄地把上半夜甜美的滋味藏在心底,好让她将来再三回味。
“我叫你快点,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方美子见她又不动了,语气尖锐地似想打她一巴掌,好教她清醒、清醒。
外头秋风飒飒,吹袭脆弱的窗户。
“秋心二字合成愁。”方书吟轻轻喃出此刻的心境。
“你在胡说些什么?净说些让人听不懂的话。”转眼间,方美子已把方书吟的衣物全装入皮箱。“好了!东西全都带齐了吧?我们走吧!拿好。”她把皮箱塞到女儿手中。
方书吟吸吸发红的鼻子,接过装有她衣物的皮箱,沉默的随在母亲后头离开。
在离开家的时候,她的头颅始终低垂,不敢回头看,亦不敢往前看,她怕看了以后会不顾一切留下,所以唯有低着头离开才是使她不后悔的作法。
头颅垂得低低的,柏油路上她踏过的痕迹都有水滴落下。
又下雨了?!今夜的雨量可真丰沛。
前头的方美子愈是远离面店,心情愈是开朗。她会做到对吴莹岚的承诺,不让谈杰炘找到她们母女俩!
☆☆☆
当谈杰炘在屠氏等不到方书吟下班,经询问得知她当天未请假无故不上班,不安立即笼罩心头,他马上驱车至方美子的面店。
因正值下班交通尖峰时刻,随着入龟在爬行的车速令他的脸色愈来愈黑沉,脾气也有愈糟的趋势,他尽量克制住满腔奔腾的怒火不乱按喇叭。
一定出事了!不然书吟不会无缘无故不到公司上班。
可恶!他太高估自己的能力,以至于轻忽大意,父母亲比他想的要快行动,且他忘了方美子是站在父母那一方。
懊死!都怪他不好,昨晚送书吟回家后没再打电话给她,否则他定能由谈话中察觉出异样,便能防范方美子斩断他们俩往来的行动。
现在赶去书吟还会在面店吗?这个可能性极小,不过机会虽小,他仍要到面店去碰碰运气,假如运气好的话,说不定她们尚未离开,如此一来,他即可将书吟留下,不!懊说他会带书吟到他的公寓去,因为他实在不放心让书吟再和方美子住在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