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吗?
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情又掀起波澜……
“不是来找我的?”他的解释好似泼了她一盆冷水,她脸上难掩失望。“不然……你来这里做什么?”如果不是来找她,那未免也太巧了吧?
杨绍远还来不及回答,旁边已经有人插话进来──
“咦,绍远,你们认识啊?”
清脆的女声硬生生切入他们之间诡异的氛围,也让他们同时转头看向发声者──正是迅速面试完毕的赵雯婷。
绍远……
这个女孩叫他……绍远?游若亚原本兴高采烈的神情霎时黯淡下来,胸口瞬间紧缩不适,让她喘了几口气。
如此亲密、舍去姓氏地称呼他……这女孩究竟是谁?
游若亚有满肚子的疑问,却不知道该怎么问出口,她落寞的眼盯著女孩神采奕奕的脸蛋,一颗心好像落入了无底深渊。
而赵雯婷还没察觉自己的出现带给两人的冲击与变化,看见游若亚时一脸兴奋,好像追星族看到超级偶像一样,指著她惊叫:“你……你不是温老师的助理吗?我刚刚有看到你!”
“呃……欸。”游若亚勉强微微一笑。
“你知道吗?我真的超级羡慕你的!居然可以担任温煦老师的特助。我虽然不是相关科系出身,但是我非常热爱时尚,尤其温煦老师又是少数能够站上国际舞台的台湾设计师,更是让人佩服!”赵雯婷语带亢奋地说完,转头看向杨绍远,语气中有一丝丝埋怨。“绍远,原来你认识温老师的助理,怎么不早说?”
杨绍远站了起身,淡淡回答:“是许久不见的旧识。”他不想继续和游若亚有关的话题,遂问:“面试结果如何?”
“我录取了,明天开始正式上班。我不会忘记我说过的,领到第一份薪水就请你吃饭。”赵雯婷得意道。
“恭喜。”杨绍远淡扯嘴角一笑。“走吧。”
长久下来,他已经习惯凡事按部就班,安安稳稳、顺顺利利地完成,所以极度厌恶情况不受控制的感觉,偏偏这个游若亚总让他措手不及、难以应付,她一出现,他就害怕又要再经历一次那种平静的个人世界被打乱的感觉,他只想抵抗,所以此刻迫不及待地想离开这个有她的地方。
“好,你再等我一下,我先跟前辈拜码头。”赵雯婷转身面对呆站在一旁的游若亚。笑得甜蜜可人。“前辈,我叫赵雯婷,明天开始我就成为这里的一份子了,还请你多多指教喔!”
她伸出手,满心期待与游若亚交握。
游若亚看向一旁始终不把目光放在自己身上的杨绍远,心里好酸,面对眼前的友谊之手,向来爱交朋友的她,第一次有了不想回应的冲动,可是她还是伸出手与之交握,嘴角的笑容却显得很牵强。
“欢迎你。”
看来他们的关系匪浅,她现在总算想通了,原来杨绍远不是来找自己的,而是陪这个女孩来面试,而女孩说了,领到薪水要请他吃饭……他们的关系应该很特殊吧?也许比朋友还要再亲密一些……对吧?
“走吧,电梯来了。”杨绍远再一次催促,显见他急欲离去的心急程度。
“前辈,拜拜,明天见!”赵雯婷踏入电梯之前,还不忘朝始终呆滞的游若亚热络挥手道别。
总算可以不用看见她了……
杨绍远总算松了口气,却又忍不住瞥了眼她的身影,发现她一脸落寞,像个被遗弃的孩子似地站在那里。她的模样让他心头一窒,想多看一眼,那小小的身影已经被逐渐合上的电梯门掩住了。
算了,这一次偶遇之后,下一次见面也不知是何时了。何况,还会有下一次吗?
游若亚眼睁睁看著电梯门缓缓合上,心情荡到最低点。
他又是这么走了……再一次撇下她走了……
难道,他真的那么讨厌她吗?要恢复以往的友情真的有这么难吗?这一切都是她的奢望吗?
“游若亚!我的星巴克呢?咖啡豆还没采收是不是!”楼梯间的扩音器突然传来一阵怒吼,吓得她弹起身。
这声音的主人还会是谁?不就是她老板温煦,一个脾气怪戾火爆却又广受欢迎的服装界怪咖。
“知道了知道了!”游若亚抬头,对著电梯正上方的监视器镜头皱眉嘟囔。“人家心情已经很差了还要吼我,有没有同情心啊你?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要不是佛心来的,早就翻脸走人了……”哼,反正他只看得到嘴形,又听不见她在骂什么,没在怕的!
是啦,她是心情低落啦,不过那又怎样?日子还不是要过?地球还不是在转?她肚子还不是会饿!
杨绍远啊杨绍远,不肯重新和她做朋友、每次都让她拿热脸贴他冷,应该就是怕这个美眉误会吧?
她懂、她全了,划清界线是不是?不当朋友就不当朋友,哼!有啥了不起?
***
夜深人静之际,平时早就倒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游若亚却还醒著,一双老是半眯著的丹凤眼难得大睁,望著白色天花板发呆,全然忘了耳旁还贴著无线电话,而且是在通话中的越洋电话。
“喂!游小姐,你差不多一点喔!半夜一点半打电话来骚扰我,把我吵醒之后又不讲话只顾著发你自己的呆,是怎样?你钱多喔?你们温恶魔给你加薪,所以你
摆阔了喔?”
电话彼端,人远在上海的程雨葳十分没好气。
废话,睡到一半被吵醒,谁的脾气会好?就算这个罪魁祸首是相知相惜逾十年的好姊妹都一样不可原谅啦!
游若亚总算从冥想中醒了过来。她翻了个身,趴在柔软的丝被上,继续唉声叹气。“唉……怎么办啦?我真的好闷喔!他为什么都不理我?”
“这些话你早上都已经说过了好吗?”程雨葳的声音听起来带著压抑过后的隐隐火药味。
这家伙一大早遇到昔日的相好,人家照例不给她好脸色看,继同学会之后二度受挫下,连忙打电话给她诉苦,当时她还能耐心安慰,但这已经是本日第二回听她说一样的话,而且是在这样的时间,鬼才能平心静气啦!
“啊?我跟你说过啦?我是跟你说的啊?”游若亚喃喃自语起来。
“是啊,你是跟我说的,我也替你转告金刚了,看起来他很开心,只差没宣布餐厅全日免费招待咧。”程雨葳语带嘲弄地说。
金刚自从退伍后就接手家里的中式点心专卖店,经营有成之下西进内地发展,经营得有声有色,恰好前两年她工作上遇到瓶颈,辞职在家当米虫,就在积蓄快花尽之际,应金刚恳求,离开台湾到上海加入他的家族事业至今,虽然三人分隔两地,但感情依旧不变。
游若亚烦闷地把脸埋进枕头里哀号。“呜……那我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觉得我好没自尊、好没志气,人家一直不给我好脸色,我还硬要贴上去,我这样是不是就叫做──”
“花痴。”程雨葳飞快接口。
“你也不用这么老实吧?!”她气愤地坐起身。
“我真的不懂耶,你干么那么执著啊?这么多年下来早已经事过境迁,人事已非,大家都不再是当年的那个毛头小子、无知少女了,生活圈不同、交友圈不同,我看你不也活得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吗?怎么一个同学会过后却变得成天只会唉唉叫?你说说看,到底你对好学生有什么需要如此执著的理由?”程雨葳一口气训了她一顿,连大气都不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