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闲聊之中,餐厅已经到了。
走进餐厅大门,楼晓旭领着他来到靠窗的座位。而座位上,已经有两名和楼晓旭年纪相仿的女孩坐在那里了。
“好慢哦,旭。”她们同时抱怨。
“这不是来了吗?”楼晓旭先是跟朋友笑着赔不是,接着一把将靳封拉至桌前,介绍道:“他是靳封,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是我学弟。”然后又对着靳封介绍道:“这个长头发的是沉韶芸,短头发的是方绮柔,两个都是我的好朋友。”
“你好。”沉韶芸人如其名,说话也是轻柔优雅。
“你好啊,小帅哥,要不要跟姊姊来场爱的约会啊?”方绮柔有一身健康的肤色,外表活泼亮眼,她一看到靳封这种型的小男生,就忍不住想逗弄。
靳封尴尬地胀红脸,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反应。这副无措的样子,与刚刚在车上和楼晓旭相谈甚欢的样子,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楼晓旭见状,连忙斥责好友。“柔柔,妳不要闹他啦!我学弟很老实的,哪禁得起妳这样乱问?”
她先坐进空着的靠窗座位,而靳封则坐在靠走道的位子,两人并肩而坐,看在对面一对好友的眼中,竟觉得他们十分相称。
方绮柔耸耸肩,单手托住尖尖的下巴。“旭,妳哪里认识这种老实的学弟啊?想残害国家幼苗吗?还是想老牛吃女敕草?”
楼晓旭捏紧水杯,笑得很僵。“方绮柔,妳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引我说了,这是我学弟,也是那天救我一命的人!”什么叫残害国家幼苗?老牛吃女敕草?难听死了!
“哦……”方绮柔这才恍然大悟。
沉韶芸这时找到机会开口,笑着说:“靳封,那天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刚好在那里,根本就不会有人发现她。”
“只是帮个忙而已。”靳封看着桌面,答得平静。
沉韶芸瞥了一眼好友上扬的嘴角,又续道:“晓旭最近心情不好,看得我们也很难过,可是那天认识你以后,她明显地开朗了许多。所以,还是要谢谢你,否则她不知道还要伤心多久。”
靳封闻言,缓缓转头看向楼晓旭,见她也瞅着自己看,完全认同沉韶芸的话,他的心跳不禁漏了几拍,连话也说得口齿不清。
“她有比较好……我就放心了。”
粗线条的楼晓旭和方绮柔没听仔细他在说什么,可是坐在他对面的沉韶芸,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她若有所思地微笑道:“我和柔柔念另外一所学校,晓旭有事,我们也没办法陪在她身边,以后就麻烦你多陪陪晓旭喽!别看她一副坚强女战士的样子,其实她根本脆弱得不堪一击,就是爱逞强而已。”
靳封当然乐于接受沉韶芸的请托。
一旁的楼晓旭忿忿不平地说:“韶芸,妳竟然把我说成这样?什么叫我其实脆弱得不堪一击?我哪有?”她最不喜欢人家把她当弱者看待了,现在她可是名女战士,要除掉家里两个恶魔的。
沉韶芸但笑不语,只是一双眼中,盛满了对靳封的请求。
靳封点了点头,表一不他会多陪着楼晓旭。
“可以点餐了吗?我饿扁了!”楼晓旭模着肚子,傻笑。
最近她每天回家都跟钟尤娜母女明争暗斗,消耗太多体力,所以连带食欲大开,必须随时补充能量。
“点啊点啊!我也饿了!”方绮柔嚷嚷着问:“妳请客不是吗?大家快点点菜,别客气哦!”
“最好是这么大方啦!”楼晓旭白她一眼后,低声对靳封说:“你想吃什么尽避点哦,别客气!不要忘了,下回我还会去你家打扰,我们吃来吃去,很公平的,好吗?”
靳封点了点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久而久之,靳封和楼晓旭越来越熟悉。虽然因为不同科系,两人在校园里难得碰上一面,可是偶尔还会相约一起吃饭、喝茶、聊聊天;有时他们单独,有时则和楼晓旭的两个好友沈韶芸、方绮柔一起。
或许是常在一起,慢慢了解对方了,有些话,楼晓旭也就不避讳地告诉靳封,把他当成自己的亲弟弟看待。
时逢清明节。
一早,楼晓旭在靳封的陪伴下,来到位于山区的母亲的墓地。晚一些,楼光东和钟尤娜母女也会来。她是故意不与他们一起来上香的。这种时刻,她只想独自缅怀母亲。
楼晓旭手捧着鲜花,而身边的靳封,两手各提着一袋水果,两人顺着阶梯攀爬而上,终于来到梁凤红的墓前。
当她看见墓碑上母亲巧笑倩兮的照片时,胸中还是一阵激动。
黑白照片上,母亲笑得多么温柔,好象从来没有发生过那些事情,也没有毅然决然地了结自己的生命。
母亲的笑,让她的心跳得好疼。眼泪悬在眼眶,是她用尽力气忍住,才没让泪水落下来。虽然今天是清明节,可是她不想让母亲见到自己落泪的模样。
她努力隐忍的模样,靳封都看在眼里。他把水果放置妥当后,拿过她怀里的花束,摆放在墓碑两旁。
见她依旧含泪望着她母亲的照片,靳封走了过去,拍拍她的肩,无声地给予安慰。
突然,楼晓旭开口。“我没有说过,我妈妈是怎么死的吧?”
她终于打算把她的故事跟他分享了吗,靳封全神贯注,深伯有丝毫遗漏。关于她所有的事,他都想知道!
“我爸认识我妈的时候,家里的事业一蹶不振,可是我妈决定下嫁我爸,所以外公才拿出大笔资金,让他们共同创业。然后,就像每个故事里说的一样,他们努力工作,家庭和乐,又生下了我,一切都这么完美……直到去年秋天,一对母女突然出现了——”
她面无表情地陈述着,可是心中的不满、怨怼,浓得化也化不开。他知道。
“然后呢?”靳封忍不住追问。
含着泪,冷笑了下,她淡淡地说:“原来是我爸婚外情的对象带着女儿找上门来,说是要让女儿认祖归宗,结果我妈受不了刺激,竟然割腕自杀了……”
说到这里,楼晓旭已经泪流满面。
“你说,为什么我妈的付出,会换来这样的结果呢?她做错了什么?我不懂啊……”她摇头,好像想把所有不愉快的记忆都甩开似的。
“学姊……”靳封不忍地轻唤。
“我爸难道不懂她们要的是什么?就是家产啊!那个女人居然还明目张胆地要我滚出楼家……我怎么能让她称心如意?!绝对不能!”她双手握拳,泪眼锁住母亲的遗照,像是在对母亲发誓。“妈,我一定会好好守护属于妳的一切,我不会让她们称心如意的!”
靳封走到她身后,两手搭在她肩上,轻轻晃了下。“别哭了,好吗?别哭了……”
不知为何,越是与她相处,在他心里,她的影像就越来越鲜明。
他问过自己,对楼晓旭,他到底是抱持着什么样的心情?他从来不是一个外向的人,也不特别在意自己的人际关系,向来与人没有太多交集;晓旭的性格跟他完全相反,她有种女孩子特有的开朗,开心地笑起来的时候像阳光一样。他们之间有许多的差异,可是跟晓旭在一起的时候,自然又舒服,他可以很轻松地说笑,少了几分常见的木讷寡言。
只是……晓旭只当他是学弟吗?可是,他已经不再当她是学姊了,这种微妙的转变,他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只有静静地、细细地藏在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