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子中,站在徐初蕾身后的SAM也是双眉拧成了结。这套衣服很前卫,也很性感。初蕾的好身材一穿上这套衣服,立刻就显出了玲珑的曲线。可是,为什么怎么看怎么别扭?衣服也好看,穿衣服的人也好看,遇到一起怎么就这么不顺眼?SAM皱眉思索了半天,在确定自己是永远不会想出答案后,他当即决定,不再考虑这么复杂的问题了!
他快速地掏出信用卡去账台结了账,一把拉起还在镜子前无所适从的初蕾就往外走。他相信自己的眼光不会有错,一定是这该死的商店的光线出了问题。
走在大街上,徐初蕾觉得自己像个染了毛的宠物狗般,所以人的视线似乎都有意无意地会扫向她。什么嘛,活了二十几年,她还从来没这么逊过,找个地洞去钻算了。她仰头去看身边的人,他倒好,墨镜、低檐帽,全副武装之下,就留她一个人在纽约大街丢人现眼!呜……徐初蕾开始怀疑,自己选择这么一个家伙来做恋爱对象是不是真的错了?就算是真的错了,也不能这么便宜这个造孽的家伙!初蕾想着,脸上露出一个得意的笑来。
“在笑什么?”他纳闷。
“在笑……”初蕾将脚尖踮起,试图靠近他,他立刻配合地俯。突然,头顶一凉,眼前一亮。该死!这女人抢了他的帽子和墨镜。
徐初蕾戴上帽子和墨镜,朝仍未反应过来的SAM吐了吐舌,很潇洒地挥了挥手,然后快速地隐入人群中。
“SAM!”人群中发出一声尖叫!原本还是行色匆匆的街道似乎被按下了STOP键一般,所有的人都因为那声尖叫而停下了脚步。顶着一头惹眼金发,绿眸中闪着怒意的,可怜的SAM被他的FANS给发现了。
SAM头皮一阵发麻!他被初蕾给设计了。这女人抢去了他所有的保护工具,然后将他一个人扔在这布满疯狂歌迷的大街上了!
面对一双双向他逼近的魔爪,SAM咬牙切齿,自牙缝吐出三个字:“徐!初!蕾!”
徐初蕾舒舒服服洗了个澡,换上干净的浴袍,对着镜子轻梳着自己长及肩膀的黑发。想到上午发生的一切,她便忍不住好笑。她回头看了看整齐放在床上的那套衣服,这辈子就没穿得这么“活泼”过。这回KEN倒是说对了,她和SAM还真是两个世界的人。SAM……一双墨绿的眸子出现在徐初蕾思想深处,虽然他的品位是差了那么一点点,不过,还是爱他。从第一次见到那个冒冒失失、几乎全果的他时,自己的一颗心便莫名地系在了他的身上。徐初蕾不确定自己什么时候意识到对他的爱,是在和他第一次接吻时,是在听到他那特别的嗓音而为之心撼时,还是在他若无其事用手枪吓走那个黑人的时候……她细细回忆着两人之间的点点滴滴,突然领悟了,正是这点滴细节所累积出今日的爱来。
“不知道他有没有摆月兑那群疯狂的FANS。”初蕾打开吹风机,总算是良心发现,想起了那个因为她而置身“疯狂”中心的可怜的SAM。
在吹风机的隆隆声中似乎夹杂着“丁冬”的门铃声。徐初蕾连忙关掉电源,纳闷是谁在按电铃。
SAM?这个念头一闪现,徐初蕾差点开窗沿着下水管逃命。可转念一想,不可能。首先,SAM不会这么斯文,他对门铃的态度,不应该是像现在这样——有间断地轻按,用拳砸到铃不能正常工作比较像他的风格,而且没道理他会在短短两小时内就成功摆月兑那一群歌迷并像福尔摩斯般准确找到她的住址。她可以相信,那次的超市相遇是缘分。可她绝对不相信,两个人会有缘到这么邪门的程度。
排除了SAM的可能性,徐初蕾便不再惊慌,她笃定地坐在沙发上,开始盘算着除SAM以外,可能是谁。房东太太?也不会。想她徐初蕾房钱不拖欠又注意公共卫生,这种简直媲美五星级的房客,讨债都来不及的房东哪来闲工夫跑过来串门。
脑中闪过一道闪电,如果没猜错,想必是……忐忑地打开房门,果然是一张陌生而严肃的脸孔,“MISS,徐先生让我来接您。”
徐初蕾露出一个了然的笑来。她没料错,除了父亲,这个世界上,谁还能这么轻而易举就找到她的行踪?
知道自己反正也躲不过去,更何况也根本没有躲的必要,徐初蕾迎向来人的脸上已经浮现出惯有的标志性的雅致笑容,“那这位先生,请带路吧。”
那个男人没想到她会如此爽快,愣了愣,连忙闪身为她让出路来。徐初蕾朝他淑女地躬了躬身,轻盈地迈开了步子。她闭上眼都猜得到父亲在哪里,西尔顿总统套房。他每次来纽约都住在那里,砸在西尔顿的钱足够在加州买套体面的别墅了。可是有时候,身份是必须靠奢侈来堆积的,生意人对一个住五星饭店总统套房的同伙人会远远热情于一个在远离闹市拥有一套别墅的家伙。徐初蕾承认父亲是个厉害的商人,他模透了自己所有的敌手,从骨子里了解对方,然后给予最狠的一击。人通常容易习惯成自然,父亲这种商场习惯已经不自觉地带入生活中。知道她从小衣食无忧,因此在她有任何违背自己意志的行为时,他只需切断她的经济来源便是对她最残酷的打击了。父亲明知她不知生活的艰辛,不知赚钱的不易,还是毫不留情地在她前脚迈出金家后脚就冻了她的户头。不过,她摇头轻笑,父亲怎么会忽略了如此重要的一点:自己身上流着他的血,如果他是个不懂得低头,不会认输的人,她又怎么会呢?唉,父亲冷血了太久,都忘记了虎父无犬女这么简单的道理。徐初蕾感慨着。
不自觉地,已经立在了总统套房门口。既来之,则安之。徐初蕾修长的食指轻轻叩响了门铃。
立刻,有脚步声靠近,替她打开门,恭敬地朝她九十度行礼。徐初蕾向父亲的秘书点头致谢,然后微微转头,眼神直直对上了正坐在客厅主人位置上的父亲。
脸上没有了上次的怒容,眼神是一贯的有神且自信,嘴角竟然还若有若无地含着笑,而微微前倾的身体说明等待她已经很久了。徐初蕾心中一紧,知道父亲是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将自己当成商场对手一般严阵以待了。
第四章
“我来了。”徐初蕾立在原地,没有称谓、没有见到长辈时该有的礼貌,只是吐出这三个字。
“我以为你只是不要我和你母亲了,原来连基本的教养,你也全部都扔掉了。”徐父语气平缓,却很明显地在指责她不懂规矩。
“是您要求我别再称您父亲的。”徐初蕾如实道来,心中因此事而纠结的部分仍隐隐作痛。
徐父点头,若有所思,一下、一下,连点了三下,“很好,原来你如此乖巧听话。”
“爸爸,没必要这样正话反说。”徐初蕾原本还想说,“你不觉得累,我也已经厌倦了。”可是多年的礼教让她始终无法将这样的话说出口。她轻轻叹息,基本的教养,她根本不可能扔得掉。
“坐吧。”徐父轻仰下巴,态度仍是高高在上的。
徐初蕾没有坐,还是立在刚才站立的地方。其实,她的双腿早就麻木,从小就是她人生道路规划者和指引者的父亲,如今要与他对抗,即使她做了再充分的思想准备,仍然无法控制自己肢体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