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震寰的稳重自持,只有在提到他“又”落跑的妻子时才会彻底崩解,他的脸色逐渐铁青,咬着牙道:“袁震纬,你找死——”他一双大手眼看就要掐上袁震纬的脖子。
“不要那么生气嘛,大哥,大嫂又不是第一次被你气跑,过几天就会回来啦!别生气喔——”袁震纬闪躲着那双夺魂臂。
“大哥、小纬,快进来吧!”袁韵雅好笑地看着眼前这一大一小。袁家有四个男孩,那脸蛋相像的程度仿佛是四胞胎般的吓人,唯一的大破绽是那差异过大的年龄。
袁震寰冷冷地扫了下袁震纬,哼了声后率先踱进房子里,重重地坐在椅子上。自光不意瞥见桌上的报纸,他扬起一道剑眉。
“韵雅,你在找工作?”
袁韵雅不敢直视大哥,讷讷地说道:“是啊!”完了,她忘了要先把报纸藏起来,这下可要被问东问西了。
丙然,袁震寰绷着一张俊朗的脸。“找什么工作?家里又不是养不起你,又何必去外头看人家脸色?”
“是啊,大姐,我们家族的事业那么多,随便你想要做什么说一声就可以了,干么要那么辛苦去外头找工作?”袁震纬喝着袁韵雅拿给他的可乐,帮腔道。
“那不一样啊,我想要靠自己的能力找工作,况且,家里的工作都不是我要的。”袁韵雅牵强地辩解道。
“都不是你要的?好,那你告诉大哥,你要的是什么工作?”
“我……我想要去教幼稚园。”
“不意外,你本来就是念幼教的,可是,不止台北市有幼稚园吧?是不是还有什么原因?”袁震寰洞悉人心的鹰眼紧锁着她那一瞬间变化万千的脸,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对咩、对咩!那个谁……对了啦,大伯母的妹妹的侄女不就在澄清湖附近开了一家幼稚园吗?那里不只环境好,素质更是上等,有大姐这样专业的人士加入,那更是优了,大姐,你不考虑看看吗?”袁震纬转个头,邀功似的说。“大哥,你说是不是呀?”
“小纬说得对,你回到南部,我们也可以就近照顾你。”
“我……我想在台北多待一些日子,而且……而且晓雅不是已经通过推荐甄试,上了台大吗?她上来台北,我也可以照顾她啊!这样你们就可以不用那么担心晓雅了。”
袁晓雅是袁韵雅的妹妹,今年十八岁。
袁震寰嗤了声。“哼,那丫头还需要你照顾吗?她不去招惹别人就算祖先保佑了,哪还需要人家担心?而且,晓雅说她要住宿舍。韵雅,你的理由蹩脚得可以!”他换了个口气,道:“说了半天,你还是要待在台北就对了,是不是?”
“嗯!”她重重地应了声,然后小声说道:“大哥,我知道你们都很担心我,可是,我在台北真的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放心好吗?”
“大姐,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的人,哪一个会放心你?要不是爸妈为了生病的阿嬷,早就跟上来了,还有二哥、二姐和小扮都想一起上来,是我和大哥保证绝对会把你带回去,他们才没跟的耶!”袁震纬小大人似的劝道。
袁韵雅低着头,双手互相绞扭,神情尽是为难。
“是不是有什么人,才让你不想回家?”冷静的袁震寰观察袁韵雅略红的脸蛋,近似笃定地问。
就像做了坏事被抓到一样,袁韵雅倏地抬头。被识破的不安,让她几近结巴地说:“大……大哥你说什么,哪有什么人!只不过……我只不过是不想被你们过度保护而已。毕竟我已经二十二岁了,不能老是像个温室花朵般,总得自己见见世面吧!”
“真是这样?”
“大哥,你不信任我吗?”
“不是大哥不信任你。你知道的,爸妈多希望你一毕业就回家里住,他们实在放心不下你一个女孩子在台北,更何况,你最清楚自己的身体,你根本不适合这种大城市的环境。”
袁韵雅自出生以来身子就十分孱弱,这是袁氏家族都知道的事,因此,大家都是疼她入骨,就怕她有个什么闪失。所以,她也在家人的过度保护下,完全不知人心险恶,而这才是家人忧心的。
“可是,我也在这种环境下生活了四年,大哥你看,我还不是好好的?”其实在还未遇上任祖雍之前,她从没这样坚决反抗过家人的决定。“大哥,你就帮我跟爸妈说说吧,相信只要大哥你开口,爸妈绝对会答应的,好不好?”
望着她哀求的脸,袁震寰深吸了口气再重重吐出,道:“你要按时打电话回家报告近况,知道吗?”
下一秒,袁韵雅绽露出有如朝阳般灿烂的笑靥。“大哥,谢谢你,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大姐,我对你也不错吧,你怎么能厚此薄彼?”袁震纬斜睨着袁韵雅,颇不是滋味地说。袁韵雅揉揉他头顶,笑斥:“大家都对我很好,小纬也对我最好,这些大姐都知道啊!真是的,一没提到你,你就生气了喔?”
还在气袁震纬的袁震寰白了他一眼,哼道:“韵雅,别理他,小孩子一个,对他那么认真干么?”
“什么小孩子?大哥,你不要因为我刚刚提到大嫂的事,就气我气到现在好不好?肚量真的很小耶,难怪大嫂会跑掉,哼!”袁震纬毫不留情地说。
两兄弟之间的怒火一触即发,袁韵雅居中调停。“别又吵架嘛!小纬,对大哥说话不可以没礼貌呀,他是大哥呢!”
“哼!只要一说到大嫂,大哥就像小孩子似的乱发脾气,一点都不像‘大哥’!”
袁震寰被袁震纬那一声又一声的“大嫂”给气炸了,他刷的一声站起,气冲冲地往门口走去,丢下一句:“韵雅,有空带那个让你不想回家的人来给大哥鉴定鉴定。袁震纬,自己走路回家!”
大哥果然知道她的心事!
袁韵雅红了整张脸,呆愣地看着大哥离去的方向,那红潮持续蔓延至耳根。
“没搞错吧?要我自己走回高雄?神经病!大姐,不陪你了,拜!”袁震纬追着袁震寰离去的脚步,大喊着:“大哥,等等我——”转眼间,两人的身影已消失在门边,如同来时一般的突然。
而仍犹自呆在原地的袁韵雅,此时脑中却浮现出那张冷淡的脸庞。她总在看见他时不由自主地害羞起来,却又要费心遮掩,深怕他那面又锐利如鹰的眼会看穿她
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不想回高雄。也许,她还是有点眷恋着任祖雍吧!贪恋着他来找温绮时,那可以偷看他的那一点点短暂的时间,那样她就很满足了!
纵使任祖雍常常会在这里过夜,她也非常明白,夜里听见的喘息和低吟是怎么回事,但她真的愿意远远的看着他就好,而这也是她为什么执意不回高雄的原因。
虽然看着温绮对着他撒娇时,他俩身边的甜蜜气氛总令她喘不过气来,可是当她看着任祖雍脸上写满对温绮的宠爱,她又不禁为温绮开心……这一点一滴的欢喜悲忧掺杂,几乎已将她折磨得身心俱疲。
很傻!她明白的。
???
台北市一间著名的贵族幼稚园,标榜着西、德、法、日、英五种语言的教学素质,招生标准十分严格。袁韵雅以平平的学历进入面试,在试用期间,凭着和小朋友相处时所表现出的无比耐心和爱心,而被录取了。
她对小孩子非常有一套,那些从小就娇蛮任性的小少爷、小千金们,总是在她的教导下乖乖听话,让园长和其他幼教老师们直呼不可思议,再一次对外表柔弱的袁韵雅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