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所有思想的归处,都是沈似燃。他想挽回她,却又不知该怎么做?女乃女乃的反对也让他丧志。他好想、好想她,甚至冲动得想飞到台湾看她,哪怕只是一眼,只要一眼就够了!他恨自己在感情上如此没用的自己……
看着时野熏失神的模样,老夫人一向严厉的眼眸中竟悄悄地泛起了浅浅的水光。她拄着拐杖,缓缓地在沙发上落坐。
“熏。”老夫人轻声唤着他,语气是少有的柔和与……颤抖?
时野熏闻声抬眼,看见老夫人眼中隐隐的水气时,略微诧异地扬高剑眉。这样的女乃女乃,是自他进时野家以来从没看过的。
“你知道吗?在你的身上,我看见了你父亲当年的影子。”老夫人的声音低低的。“当年你父亲为了你母亲与我争吵的时候,也是像你这个倔样子。”
时野熏听着,缓坐起身,神色复杂地看着老夫人。
“你是真的很爱她吧?你为了她而与我争辩的样子,和你的父亲如出一辙。”老夫人定定地看着时野熏。
唉!或许是她老了,观念旧了,所以才会一直无法接受他们年轻人的想法。
如果当年不是她的坚持,敏夫也就不会远走他乡,最后还客死异乡,而让时野熏流落在台湾,吃尽苦头。如果这次她仍坚决反对,也许会重蹈覆辙,而安享含饴弄孙的天伦之乐,也许将成为奢求。
她还要再错一次吗?上次的教训还不足以让她觉醒吗?看见时野熏为情伤的模样,她也不好过。
“女乃女乃,我真的不能失去她。”时野熏疲累地撑着头,哑着声音说道。这些日子来,思念的煎熬已将他折磨得再也不像他自己。
“那……就去追回她吧!我相信自己孙子的眼光。若你真的爱她,就去追回她!‘小泉企业’那边,女乃女乃会处理的。”
“女乃女乃?!”时野熏不敢相信地看着老夫人。为什么女乃女乃会在转瞬间抛下对沈似燃的偏见?
老夫人偷偷拭去眼角的泪,又摆起了惯常冷肃的表情,口是心非地说道:“我只是不想让你父亲的事重演,也不想再看见你颓废的样子罢了。你以为女乃女乃是心甘情愿答应接受她吗?”她是真的释然了,看见熏伤神的模样,她也于心不忍呀!毕竟是自己的亲孙子,她又何尝愿意这样折磨他呢?是该看开的时候了。
“可是——”一抹狂喜瞬间淹没了时野熏,但他还是有着顾意,因为他要的女人,是女乃女乃极度厌恶的台湾女人。
老夫人看穿了他的顾虑。“可是什么?我可不是马上就能接受她的,别以为我做了多大的让步!”她口不应心冷冷地说完话,旋即起身,摘下手指上的戒指交给时野熏。
看着手中镶蓝色猫眼石的戒指,时野熏微微地笑了,知道女乃女乃只是拉不下脸。他浓眉一扬,询问似地看着女乃女乃。
“这可是时野家传长媳的戒指,叫她要好好保管,若是丢了,她赔都赔不起!”时野夫人严苛地说完话,便拄着拐杖走了。时野熏没看见,背对着他离去的女乃女乃,脸上露出一抹释怀的笑。
时野熏深思地看着掌心中的戒指。他真的还追得回她吗?他害怕自己又会退却……沈似燃哭泣的脸霎时浮现眼前——
突然,他握紧了手中的戒指。
女乃女乃都让步了呀,那他究竟还在犹豫什么?他替自己找的藉口都已经被推翻了啊!明白就是不能没有她,为什么就是不愿做出让她安心的承诺?她有多爱他,他难道还不明白吗?为什么就是不肯相信她会一直待在他身边呢?
如果她也承诺她绝不离弃,那么,他也会交出完整的心!
黄昏时,小鲍园内有不少人在运动、散步。沈似燃站在两旁都是枯黄落叶的树下,脸色苍白、神情落寞地看着不远处一个正在学走路的小男孩他的妈妈跟在他身边,他不小心摔倒的时候,妈妈就会赶快将他扶起来,让小男孩再继续往前走。
每当看见小孩子,她的心就会有着伤感。她也有过孩子,和最心爱的人共同的结晶,但却是无缘。天知道,她有多爱孩子呀!
突然,一颗球滚过她身边,不远处的几个小男孩齐声朝她大喊着:“阿姨,帮我们捡球。”她微微一笑,转过身要捡球时,却看见停在她身后一公尺远的地方,站着一个熟悉而挺拔的身影。
沈似燃怔在原地,看着那张朝思暮想的俊脸,逐步向她靠近,她内心的喜悦无法克制地高涨起来。
她眼眶泛红地仰起头看着眼前的男人,想找出一丝他为她的离去而颓废的证据——没有!一丝丝都没有!他甚至是精神焕发的,仍犹如发光体般地引人注目。
时野熏强迫自己冷静地看着她,想看出她眼中的情感。天知道初见她时的一刹那,他内心的起伏有多大?他多想上前紧紧抱住她,却又怕她会拒绝。
其实他到台湾已经好几天了,每天都到她公司楼下等她下班,跟着她走进这处小鲍园,再随着她走回家。看她落寞的背影,他好心疼!他多想用他的手抹去她的悲伤,用他的胸膛去保护她,不再让她受伤!
“我找你,是为了拿回我的机车钥匙,改天我会派人将车领回日本。”这是他想见她的藉口,也是为了试探她对他是否情还在?
沈似燃僵了一下,没想到他来找她,为的只是要回钥匙而已。是自己又在妄想了吗?原来他并不是要挽回这段情,而是要讨回属于他的东西罢了,亏她还以为他们有复合的可能呢!
她黯然地垂下脸,低声苦笑,道:“原来从头到尾,为了这段情而伤神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她好想哭,为这个伤人的残忍事实而哭。
时野熏好想伸出手,搂她入怀,但却强忍住。他将双手插进口袋。在他还没有确定她对他的感情仍浓时,他不想表露他的情感,就怕结果太伤人。
沈似燃低下头,在皮包内翻找着,一边梗声说着:“原本我想把钥匙寄还你,可是,我却还眷恋着属于你的东西……”她吸吸鼻子,勉强地笑着,将钥匙递上前。“还给我吧,我们……就这样算了……”
还眷恋着他的东西?这代表什么?代表她对他还是有情的吗?听见她这么说,他脸部的肌肉微微抽动,抖着手接过钥匙。
沈似燃心里酸酸的,她仰脸望着他,眼睛红红的,但勉强挤出一抹浅笑,却仍带着几丝苦涩。“我先走了。”于是她转过身,低着头,泪水再也藏不住地快速淌下脸颊。
他们……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眼看着沈似燃一步一步地迈步向前,时野熏眉头一蹙。他怎能再次任她离开他的生命呢?
于是他的步伐毫不迟疑地随即追上了她,强硬地一把拉住她的手臂,急急地说道:“等一下!”
沈似燃低着头,不想再看那让她心碎的脸庞,鼻音浊重地问道:“时野先生,还有什么事吗?”既然不要她,为什么还要拉住她?这种游戏他仍玩不腻吗?
“你……你会遗弃我吗?”时野熏孩子气地问着,他担忧心急地等待她的回答,甚至紧张得手心冒汗。
沈似燃愣了一下,尔后笑出声。那声音好苦、好苦。“有必要这么问吗?”她甩甩头,挣开时野熏的手,再度往前走。
时野熏再一次地拉回她,在她耳边激动地喘息着说道:“我不会任你就这样走掉的!”他知道,若这次任她就这么走了,就真的挽不回她了!一思及这个可能,他的心便像是被火灼烧那般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