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怎么回事?”
陆胖子迟疑了下,左右看了会儿,没有作声。
蓝衣男子会意,丢去了一块碎银道:“我不过是吃饭无聊,想听人说些故事,你尽避说无妨,我不会说出去的。”
陆胖子接过银子,眼睛不禁一亮,喜孜孜的笑开了脸,“既然客倌想知道,小的也没有隐瞒的必要。还不就是因为那范家小娘子!那范家小娘子跟姓君的婆娘可完全不一样,人长得既美,又温柔贤淑,说话也是细声细气的,好生有礼。不过,也是因为长得太标致了,所以被县太爷的公子看上,前去胡乱纠缠。
“范家小娘子的丈夫是个读书人,就在咱们城里的私塾教书,平时不会在饭馆里。有一回,县太爷的公子趁着饭馆里只有范家小娘子在,想强行把人带走,幸好……不!懊说正好那姓君的婆娘回来,看见这个情形,便趁着大伙儿都不注意的时候,摔破酒瓶,用碎瓶子挟持县太爷的公子,威胁他放了范家小娘子,还说县太爷的公子打扰了她的客人,摔坏她店里的东西,开出天价要他赔偿。
“县太爷的公子没带那么多现银,她就硬逼着人家签下借条,随后又请了城内几位耆老一路敲锣打鼓,带着借条,好不热闹的押着他回县太爷府去请罪。被她这么一搅和,县太爷也没法子向她生事,就怕落人口实,于是白白便宜了她,让她逃过一劫。”
“这么听来,这君莫舞倒是个有胆有识的奇女子。”
“什么奇女子?”陆胖子轻蔑的道:“是客倌您大抬举她了,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泼辣货罢了。一个妇道人家,又能厉害到哪里去?”
蓝衣男子低着头!微微一笑,没有接腔。
君莫舞……他探手入怀,模出了一样东西握在手心,目光再度转向安来饭馆,阗黑的眼神中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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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来饭馆内一屋子的客人吃饭喝酒,起哄说笑,一片闹烘烘的,就连聊天都得拉高嗓门,更遑论会有人注意到隔壁店里那男子投来的目光。
“君莫舞,君不见玉环飞燕皆尘土。柱子,你说,莫舞姊姊的闺名该不会是打这阙词出来的吧!”
说这话的是名少年,只见他趴在桌子上,无聊的剥着花生,对着走过去的跑堂小二道。
“阿欢少爷,你刚刚念的是什幺?和尚念的经文吗?”柱子一边收拾吃剩的碗碟!一边扬声回答。
“我念的是宋朝词人写的词啦!意思大抵是说,要人别太得意忘形,像赵飞燕啦、杨玉环啦!虽然曾经受尽皇帝千般宠爱,可现在还不是死得干干净净,连渣都不剩?这阙词里头正好有莫舞姊姊的名字,所以我在想,莫舞姊姊的名字该不会就是从这阙词里取出来的吧!”
“君掌柜的名字是词?”柱子稚气的女圭女圭不禁挤成一团,看来有点滑稽。
“不会吧!你若说君掌柜的名字跟帐本有关,我还信着些,可若说她跟那些个诗啊词的扯上关系,这个嘛……”他拖长了语调,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也是啦!”少年点了下头,“该是凑巧吧。”这名少年叫阿欢,是一个月前来到大理的,自称是江南人,来大理赏风景,因贪上安来饭馆的美食,几乎是每天往安来饭馆跑,其余时间则四处闲晃。
也没看他做何营生,却像有大把银子使不尽似的。但因他生得俊美讨喜,人又随和亲切,倒也没有人对他心生防备,只是当他是个出身富裕的少年公子,拿家里的钱出来挥霍玩乐。“柱子,碗盘快不够用了,快收拾些进来洗。”宋玉雁探出头唤道。柱子连忙应了声是,收拾了碗筷下去,没一会儿又提了只茶壶挨桌的添茶水。一桌桌的客人离去,又一桌桌的客人进来,碗碟似乎总收拾不尽般,忙得柱子已是一个人当三个人用。
一名客人见状,忍不住道:“柱哥儿,你们饭馆的生意好成这样!君掌柜怎不多请几个帮手?瞧你忙成这样,不消说,君掌柜在后头煮食肯定更辛苦,多添些人手,工作也好歹轻松些。”
“君掌柜怎会不想添人手!可请到的人不是吃不了苦,一天便跑了,要不就是记不住客人点的菜,这样丢三落四的反倒麻烦,也只好自己辛苦一点了。”
“也是,想在安来饭馆工作,非得生了三头六臂不可,所以,要找到像柱哥儿这般伶俐的帮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柱子被人一赞美,心里得意极了,然而嘴里却还是谦逊道:“哪里,是客倌您不嫌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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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一道尖锐的女子声音传来,“张大树、张大树,你给我出来。”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年约四十来岁的妇人披散着一头头发,手里握着把菜刀,闯过排队的人潮,杀气腾腾的道:“张大树有没有在这里?”
“咦?这不是张家嫂子吗?”有客人认出了那名妇人,不禁问道:“张嫂子,发生了什么事?”
那名妇人也不理会他,目光环视了一周,在看到鬼鬼祟祟矮身想要由后们逃出去的丈夫时,脸色勃然大变的叫道:“张大树,你有种偷腥就别逃!”菜刀一抡的追上丈夫,劈头就砍了下去。
幸亏张大树闪得够快,头一缩,菜刀由他身侧落下,砍入木桌边缘,深得可见入木七分。
张家娘子一刀未中!用力的拔起菜刀再砍。
钏圳削春连W躲-显得狼狈万分,忍不住骂道:“你这个疯婆娘,好端端在发什么疯?”
“我发疯?对,老娘今天就是要发疯给你看。老娘辛辛苦苦的跟了你大半辈子,到头来居然落得狐狸精挺着大肚子上门来跟我耀武扬威的地步!老娘今天就跟你拚了,免得受你们的窝囊气!”说着!举起菜刀又砍了过去。
张大树虽然名叫大树,但个子却干干小小,不盈五尺,反倒是张家娘子人高马大,身材壮实,再加上手里握有菜刀,不住的劈头对着丈夫一阵乱砍,张大树无法抵御,只能东躲西闪,好几次险些被砍中,幸好他身子灵活,总在千钧一发之际闪过,却也闪得手忙脚乱,冒出一身冷汗。
安来饭馆内的客人们全都吓呆了,菜刀可是不长眼的,而张家娘子又是一副豁出去的模样,众人如何敢拦阻?甚至连坐在自己位子上吃饭都不敢,纷纷退了开去,就怕遭到无妄之灾。
张家夫妇一个逃!一个砍,而安来饭馆就这么丁点大,追赶之中,自是免不了撞翻桌椅,于是,碗盘碎裂声不绝于耳。
宋玉雁眉头深锁,不知该怎幺办;柱子则连连喝止,却没有人理会他。
“你们闹够了没?”一个没好气的喝斥声响起,众人还没看清说话的人是谁,便见一大片黄色汤汁朝着在安来饭馆内你追我跑的夫妻俩泼了过去。
“烫、烫。”
“烫死人啦!”
那汤汁还兀自冒着热烟,热度可想而知,张家夫妇被泼了个正着!烫得哇哇大叫,哪还顾得了砍人或逃跑,两人又是跳脚,又是挥手的,叫声像杀猪似的。
“你们不是闹得正火热?姑女乃女乃就让你们火热到底。”一名青衣少妇单手擦腰,另一只手拎了个锅子,大声道。
方才众人的目光全投注在张家夫妇身上,所以没人注意到这名青衣少妇是何时出现的。
柱子一看到她,立即如释重负的吁了口气叫道:“君掌柜。”
原来这名青衣少妇正是安来饭馆的掌柜君莫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