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求别人的注意,却从不索求别人的关心,相对的,他也不会去关心别人的心事,这样的朋友对云巧而言是安全的,他不会探索她的心,不会去挖掘她心中的秘密,跟他在一起,她可以放心的自我疗伤,或者是把伤口藏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任凭溃烂,而云巧要的就是这样,你说麦子怎么可能会知道云巧的心事呢?
“两个本质太相近的人,反而距离更远。其实,我倒觉得云巧跟你才是真正的交好,毕竟,以她的个性,当年居然可能跟你相处得那么亲近,而且,像云巧那样没什么脾气的人,居然老是被你欺负地哇哇叫,到现在,可还没人能创下你的纪录呢!”
想起当年自己的恶质,商磊那张俊颜忍不住一红,但心头却是温温的。
“我认为,你在云巧的心目中是有一定地位的,若有谁能知道云巧的心事,就非你莫属,所以,我才会想找你问问她失常的事,可没想到你也不知道,这怎么办?”夏莲一脸的头痛样。
他在云巧心中有一定的地位?商磊一震。
“既然你不知道,那我走了。”夏莲站了起来,状似喃喃自语地道:“连阿磊都不知道,我该问谁呢?那孩子呀!越是在乎的人,她就越要装作不在乎;可是,她欺骗得了自己一时,能骗得了自己一世吗?”
……那孩子呀!越是在乎的人,她就越要装作不在乎……
越是在乎的人,她就越要装作不在乎……
难道,云巧真的曾经在乎过他?
情感的那一面被挑动了,心又开始猛烈的跳了起来,可是,理智的那一面也跳出来说话了──商磊,别妄想了,夏阿姨虽然这么说,但那也只代表云巧当你是好朋友,并不代表云巧爱你呀!
可是……
难道你看不懂拒绝吗?你就硬要找钉子碰?人家不爱你,你干嘛还死皮赖脸的缠着人家?
两个不同意见的声音在他的脑海里此去彼来,吵成了一团。他用力甩了甩头,心头更烦,下意识地要拿烟来抽,掏了个空后才想起,最后一根烟早在夏阿姨来之前就已成了残骸。
颓然地缩回手,桌上的某样东西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那是一本黑色封面的精装速写簿,从那黯淡的封皮看来,已经有一段历史了,但问题是,这本速写簿是打哪儿来的?
他不解地翻开速写簿,愕然地发现里头一张又一张的主角竟然全都是他……正确的说,是高中时期的他,有打篮球的他、有念书的他、有睡觉的他、有大笑的他,更有各种面貌的他。
商磊震愕在当场,五秒钟之后,他才颤着手像疯了似的开始狂翻,在翻到最后一页时,心头所有的不安和疑虑就全一扫而空,他露出十年来最灿烂的笑容,下一秒,他抱着速写簿,像风一样的卷出了办公室。
终曲
终曲──
不说、不听、不看,
并不表示真的不在乎,
或许就是因为太在意,
才会害怕失去,
所以不敢,
释放所有的真心。
这个梦,她做了十年。
梦里,倔强少年穿越重重白雾走向她,紧扣着她的肩对她说:“我要走了。”
走?他要去哪里?
他像要碎她的肩膀似的,一个字一个字的道:“我走了,就不会再回来。”
她突然感到一阵心慌。
“你没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
她想说,她有太多话想说,可是,她的声音却哑了,任凭她怎么努力,也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你听到了没有?我要走了!”少年开始摇晃她,一脸的绝望与激愤。
她张开口,但喑哑的嗓音让她急得汗都冒出来了。
出来呀!声音!她要说的,她要说的……
少年已经背过身去,眼看即将被浓浓的白雾所吞没……
“不。”她终于叫出口,“别走,商磊,别走!”
猛然张开眼睛,她已是一身冷汗。
喘了几口气,她抬起手想要拭汗,这才发觉自己手上抓着一个东西,定睛一看,那东西像是一个男人的手臂,顺着手臂望上去,她望进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眸中,眼眸的主人好整以暇地道:“你叫我别走?在你的梦里,我要到哪里去?”
云巧虽然没戴眼镜,但那张脸她绝对不会认错,正是商磊!
云巧像被烫到似的,急急地松开他的手,很无厘头地把自己一缩,躲进棉被里。
商磊好笑地看着她的举动,轻轻在棉被上敲了敲,“有人在家吗?鸵鸟小姐,出来见客了。”这么热的天,她不怕热死呀?
好半晌,她才将头从棉被里探了出来,一张脸红扑扑的,也不知道是棉被闷出来的,还是怎地。
模到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定了定神道:“你进来都不敲门的吗?”
商磊朝后一指,闲闲地道:“我进来的地方又没门,怎么敲?”
“你又爬阳台进来?”云巧瞪着他。都这么大的人了,又不是小孩子,老爱不请自来。
商磊学她耸了一下肩:“不然阳台是建来干什么的?当然是给人家爬的!”
好熟悉的对白。
云巧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仿佛又回到十七、八岁无忧无虑的时光。
商磊拉着她坐起来,看了看四周:“你的房间一点都没变,早晚有一天你会被漫画淹死。”
还是满屋子的漫画、满屋子的画具,就连门扉上挂着的依然是他记忆中那张美树本晴彦的美少女海报,海报上的少女抱膝而坐,一脸的清新无邪。
“要你管!”云巧顶回去。这样的对白让她感到既亲切又安心,仿佛他们依然不曾决裂,仿佛他们之间没有十年的空白,也仿佛商磊从未吻过她……笑意消失了,她防备的看向商磊,“你来做什么?”
“我要走了。”商磊淡淡地道。
云巧浑身一僵。
“我要回美国去了,朋友一场,我觉得有必要来跟你道别。”
僵直的背脊垮了下来,云巧低下头,“哦!”了一声,算是回答。
“你不打算跟我说些什么吗?”商磊凝视着她。
云巧咬着下唇,着被子的指节隐隐泛白,好半晌才道:“再见。”
“就这样?”商磊的声音很平静。
云巧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没有说话。
商磊再次耸肩:“好吧!既然你没什么话想跟我说,那就再见了。”
辨律的脚步声一路迈向门口,在门“呀!”的一声掩上的同时,泪水由眼眶中跌了下来,落到白晰的小手上,先是一颗、两颗,最后成了一片汪洋,云巧再也忍不住地啜泣出声。
“不老实的家伙!”一声叹息在她的头顶上响起,有力的臂膀将她揽进那副再熟悉不过的胸膛。
她闪电般地抬起头,迎进商磊复杂难辨的眼神。
“你……你……”云巧愕然地张大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商磊正视她:“你欠我十年。”
“我……我才没欠你呢!”云巧大声地,可惜她再度把自己埋进棉被里的动作破坏了这句话的可信度。
“是吗?”他一把将她由棉被里揪了出来,不理会她的抗拒,将她的“盾牌”丢到遥远的另一角去,而另一只手握着速写簿,直直地凑到她的面前,“这又怎么说?”
燎原的野火轰然横扫她的脸蛋,云巧的一张小脸比煮熟的虾子还红,结结巴巴地道:“你……你…速写簿……”
她伸手想要抢速写簿,却被商磊避开。
“你是怎么看到我的睡相的?嗯!这张我射篮的样子画得真好。对了,我记得每次叫你去看我打篮球,你都说没兴趣的啊!还有这一张,我都不知道我看书时会习惯玩笔耶!”商磊一张一张地翻着,连带啧啧有声地下批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