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商政和气白了脸。
商磊不理会父亲的怒气,坚持道:“你要再婚,我又不会反对,我对你们根本就没有防碍,为什么一定要我出国?我住这里,你们住你们的豪宅,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闭嘴!”商政和以一声怒吼打断了他的话,“我已经安排好了,等你一毕业,马上就搭飞机到美国去准备念书,你别以为这次我会让你像高中联考那次一样任性。”
商磊还想再争辩,商政和早已转过身摔门离去。
“该死的!”商磊气愤的握紧了拳头。
桌上装有美国学校资料的牛皮纸袋仿佛在冷冷的嘲笑他,他泄恨似的抓起纸袋用力一摔,A4的纸张登时散了满地。
“我不去,我就是不去!”他烦躁的抓着头大吼。
那个臭老头凭什么任意摆布他的人生,却连询问他一声都不必?管他什么见鬼的长春藤盟校,他才不到那个鬼地方去呢!他不要到那个陌生的地方,他不要到那个听不到中文的地方,他不要到那个没有云巧的地方!
云巧……
他猛然跳了起来,夺门而出。
“云云、云云。”素描教室内,麦子又拉着云巧死缠。
“麦子……”云巧头痛地唤道。
“拜托啦!云云,你是我星星、我的月亮、我的太阳。”
“麦子。”云巧几乎要求饶了。
“只是画几块布景道具而己。”麦子道。
“我……好啦好啦!”磨不过麦子,她只好投降。
六月初,毕业班早已停课,但是,为了方便考生们有个安静的地方念书,学校还是开放教室供考生们自习。云巧他们美术班的学生除了学科之外,还得加考术科,学生家里总不可能像学校有着各式各样的石膏像,所以,也就更需要素描教室的开放,让美术班的学生有练习的机会。
云巧虽然已经保送上了艺术学院的美术系,但是,她的素描底子是有目共睹的,正因为如此,她才会被抓公差到学校来指导同学画画。
时值中午,练习的同学全都出外吃午饭了,云巧被麦子缠住,故而不得月兑身,见云巧终于首肯,麦子欢呼一声,双手一张,抱住云巧嚷嚷。
“云云,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你是我心中永远最亮的那一颗星,你放心,要是你嫁不出去,我一定会娶你的。”又是那一千零一套的说词。
“别闹了,麦子。”云巧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我是真心真意的,你要是不信,我可以把我的初吻献给你,以兹证明。”他说到做到,夸张的嘟起双唇,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凑向了云巧。
正在麦子险些偷香成功的那一瞬间,一声震怒的大吼由门口传了过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麦子看向声音来处,而后皱起眉,手仍然抱着云巧,云巧也因为他的突然出现而吃惊,一时之间忘了挣开麦子的怀抱,任麦子大剌剌的道:“是你呀!商磊。你来干嘛?我跟云云正在亲热,你很不识相耶!”
看着他们仍然抱在一起,商磊的心先冷了一半,他直盯着云巧道:“这就是你的选择?”
云巧一时没会意过来,只是楞楞的看着他。
倒是麦子大声道:“云巧本来就选我,我们已经说好了,以后她嫁不出去,就由我来娶她。”
麦子的声音把云巧的理智拉回了现实,她这才发现自己还被麦子抱着,连忙挣开麦子,她本能的想要走向商磊,但才跨了一步,却又硬生生的煞住脚步。
“云巧,你说呀!这就是你的选择吗?”商磊不死心的想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
“我……”
“你到底要问几次?云云选我啦!”麦子还在一旁穷搅和。
商磊扣住了云巧的肩,用力之大,像是要碎她。“我就要走了,难道你连一个答案都不肯给我?”
走?云巧抓住了飘进混乱脑袋里的那个字眼,瞪大了眼睛。他要去哪里?
“我要走了,云巧,你听到了没?你说话呀!只要你叫我别走,我就不走!”他开始摇晃她。
云巧被摇得一阵头昏。
“你说话呀!你再不说话,我就要走了,我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商磊没耐性的吼了出来。
云巧张开口想要说话,喉咙却像梗了什么似的让她发不出声音来,她全身的骨头像是要被他摇散了。
“你为什么还是不说话?我要的只是一个答案。”
“云云不说话,答案不就很清楚了吗?她只是不好意思拒绝你,你连这个都看不出来?”麦子凉凉的道。
摇晃的天地突然平静了下来,商磊松开了钳住她的手,眼底一片死寂,良久后,他终于由齿缝里蹦出了三个字,“我懂了。”
他懂了?他懂什么?云巧突然感到一阵心慌。
商磊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这一眼,是天涯相隔;这是一眼,是永不再聚;这一眼,是别离……
“再见了,云巧。”他轻声的说。
再见?他为什么要跟她说再见?
不是这样的,不是他想的那样啊!云巧想要解释、想要扑向他、想要抱住他,可是,她的身子却怎么也不肯由她控制,就这么僵在当场,眼睁睁的看着那劲瘦的背影决然的转过身去。
门,“嗒!”的一声轻轻地关上,商磊走了。
这一走,云巧没再见到他,就连毕业典礼他也没出现,商磊就这么走出了她的生命,不再回头。
第六章
不再回头──
你说你,
岸出真心,
爱得又深又真,
是我的不在乎,
将你推得老远,
让两人永不相见。
十年后
“叩、叩、叩!”高跟鞋鞋跟敲在柏油路上,发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伴随着不悦的数落声。
“你这孩子也真是的,房子失火这么大的事,连说也不说一声,要不是修丽打电话来给我,到现在我还被你蒙在鼓里,你到底有没有把我这个阿姨放在心上?”夏莲边说着,边谴责地看了云巧一眼,那温柔中带着刚强的语气,与十年前如出一辙。
“只是一点小事,是修丽想得太严重了。”依然是一头乱发、依然是黑色粗框眼镜,云巧跟在夏莲的身后小声回答。
身穿灰色套装的美艳佳人闻言,不禁瞪了她一眼,“房子失火还不够严重?那天要不是你到出版社去交稿,我看以你的个性,连要怎么逃都不知道。”她是云巧大学时期的室友,名叫乔修丽,大学时念的是大众传播,现在则为外商广告公司的创意组长。
“我才没那么笨呢!”云巧低声抗议。
大学毕业后,她实现了自己的梦想,成为漫画家,每天过着闭门造车的生活。
乔修丽则是发出一声冷哼,“我这么说还算抬举你,说不定你到烧死前,还不知道发生火灾了。”
“云巧,你真的不考虑搬回家住吗?”夏莲问。她在八年前结了婚,对象是那个不打麻醉药就赏了商磊十五针老胡。“你的房间我还替你保留着。”
云巧没有说话。
倒是跟在云巧身后的麦子道:“云云可以住我那儿呀!”一身嬉皮打扮的他,大学时念的是戏剧,现在则是某个实验剧团的成员之一。
“住你那里?”乔修丽打鼻子哼出个声音。“也不想想你那个狗窝根本就是第二个福德山,云巧要是住在你那儿,我还真担心哪天清洁大队人员收垃圾时,会不小心的把云巧也打包进去。”
“什么垃圾堆?”麦子跳了起来,排开云巧冲到乔修丽的面前,“我的房间也不过是乱了点,那叫人性,人性!你懂不懂?哪像你的房子,活生生是间样品屋,冰冷、虚伪、无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