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影粗重的喘息声,在静得过分的地牢里,清晰可辨;失血过多使她的体温骤降,在无法运气御寒的情况下,阴冷的环境让她的身子抖得宛若风中落叶。
倔强地紧咬牙关,不让打颤的唇齿发出任何声响,她屈起双腿,将自己的身子缩成一团。籍以减缓逐渐丧失的体温。
她不能睡,她还不能倒下。
单倣会救她的,一定会的。她不能让他失望。
至少……至少让她有机会见他最后一面,一面就好。
让她能亲口对他说一句话,那短短只有三个字的一句话好冷!
原来冷到极点时,会令人想睡。为什么?她的四肢明明冰冷僵直得无法动弹了,不是吗?
以往,只要她的身子感到一丝丝冷意,便无法人眠;但这会儿,她真的好困,真的……好困……
意识游离迷蒙之际,似乎有人环紧她瑟缩的身子,为她注人缕缕暖意。感觉到有人正灌她喝下某种带有清香的汁液,无奈她颤抖的唇,根本无法张开,青绿色的汁液生数沿着她的唇角淌下。
“单……倣……倣……“舞影模糊的呓语,让环抱着她的男人身躯一震。
将药汁含入口中,冷单倣俯首慢慢以舌撬开舞影紧闭的牙关,将药汁哺人她口中。在确定她已全数吞下后,再撑起她的身子,让她偎在怀里。
伸出掌抵上她的背心,过于紊乱的气息与受阻的血脉,令他忍不住低咒出口。
他没料到她会伤得这么重,他气她之前强撑起身于隐瞒她的伤势。若是今晚他晚一步,他岂不就从此失去她了吗?
炯亮的眼眸猛然盯上仍陷人昏迷中的她。她就不能为了他,好好爱惜自己的身子吗?
唉!无奈地叹口气。对于舞影的倔强,他总是束手无措,也无法狠下心来不理她。
“晤……”舞影一声嘤咛,吐出积在胸口的淤血。微张的眼,似乎认出了冷单倣,泛白的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抓住他前襟的柔荑握得好紧。
“别担心,我不会放开你的。”冷单倣安抚地拍拍她的手,对于她无意间流露的脆弱感到心疼。
他的话有强烈的安抚作用,舞影闻言,扯出一抹淡淡的微笑;心一宽,软软地倚入他怀中……
稳稳地将她连身抱起,用他宽大的披风遮盖住她的纤细,贴心呵护。
墙上的灯火摇晃后又归于寂静,四周又陷人一片死寂,仿佛一直以来便是以这种状态存在,未曾改变。
稳定的灯火在黑漆漆的地牢中,仿如明亮的光柱,照亮四周。
若是你眼尖,便会发觉,偌大的地牢中似乎少了些什么。
似乎少了应该在,却已不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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晤……好问,胸口仿佛被巨石压住般,教人透不过气来。每吸一口气,胸月复间那股烧灼的疼痛,几乎令她开始排斥去呼吸了。
“醒啦?”陌生低沉的男音,不含任何情绪地扬起。
舞影倏地翻身坐起,戒备地盯着眼前这名有着冷淡神色与清冷气息的男子。
她戒惧的模样令后戮兴味地挑挑眉。他真不明白,有着如同恶魔般魔魅性子的冷单倣,怎么会看上一名浑身带刺的女子?不但如此,还将她当成心肝宝贝似的呵护着。
记得他曾对冷单倣说过,他会有看不完的好戏。果然,这一回到执义山庄,真是来对了。不但有戏可瞧,还有事可做。
后戮优雅地吸饮香茗,对舞影的敌意毫不在意。“别紧张,你要防范的人,绝对不会是我。再说,若我想对你不利,又何必好心将床让给你,自己坐冷板凳呢?”
“你是谁?”
后戮垂目望向茶杯内琥珀般的水泽,心里头想,这执义山庄的人可真懂得享受,竟将这上好的碧螺春招待贺客,啧啧……可真是挥霍!
“若你是单倣的朋友,你就可以将我视为你的朋友。”
“是你救了我?”方才她暗自运气,气血虽仍不顺,但之前受创的内腑已无大碍了。
“这我可不敢居功,我的功劳充其量只是将床让给你罢了;神出鬼没地闯入地牢里救人这本事,我可是望尘莫及。”冷单倣那股救人的拼劲,他可是头一回见。
不是他,那么难道人地牢救她的人是……
“没错,就是你心想的那个人。除了他之外,恐怕无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救出你,并医治你的内伤。”
真的是单倣,他不是整日皆被俞诗诗缠住了吗?怎么有机会救她?
瞧出舞影心底的困惑,后戮理所当然道:“男人呀,若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不论多忙,皆会想办法抽出时间来;反之,若是对自己不爱的女人,则避之唯恐不及。”他就曾亲眼目睹许多活生生的例子。
“你……”舞影一时语塞,被人一语道破心事,感到有些羞涩。“你到底是谁?我不记得单倣有过执义山庄的朋友。”若非执义山庄的人,怎么可能收藏她却不被发现?
“哈哈!我记得我并未说过自己是山庄的人,也不可能会是山庄的人。”后戮带笑的嗓音里,有着浓浓的鄙夷。“在下后戮,可是单倣那屈指可数的好友之一。”
他决定不再逗她了,万一哪天她成了他拜把兄弟的妻于,那他可就惨喽!
“后戮……”舞影蹙眉思索。她听过这个名字……”冥岳的四大护卫之一!”
她想起来了。只是没料到竟会在这样的场景下见面。
“不敢当,承蒙我家少主不弃罢了。”后戮谦虚应道,第一次在他眼中瞧见全然的敬意。
“希望有机会能见见冥岳的少主,与江湖第一美人的少主夫人。”
“会有机会的,只要你是单倣的妻子。”后戮的话,暗示意味浓厚。
舞影闻言眼神一黯,沉默不语。
“怎么?难道你不愿意嫁给他?”不会吧?他明明瞧见当谈及单倣时,她那无法掩饰的真情。
摇摇头,舞影自嘲道:“恐怕我没有资格。我并不了解他,甚至一点也不懂他。不懂他的心思,不懂他的性子,也不懂他的处世原则;他对我而言就像一团迷雾,明知道危险,却忍不住受他所吸引。他是人人求之不得的神医,而我却是人人避之不及的杀手。”
“你爱他吧?”后戮的眼神闪过一抹异光。
“是的,我爱他。但不想成为他的累赘。”
“累赘?他这么说吗?”
“不!但我知道我是。”以他的条件,能拥有比她更好的女子当他的妻子。
后戮修长的手指摩擦着下巴思忖道:“据我所知,单傲向来皆不是怕麻烦、嫌累赘之人;况且。我也从未曾见他和任何女子单独相处超过一天以上,可见你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重了。”
“是吗……”他从未对她表示过什么,她知道她只是他的妾,一名仅止于交易关系的妾罢了。
至少,她一直是以这理由来压抑自己渐渐逾越的心。
“若不是,他就不会如此心急地将你自地牢救出来,甘冒行迹败露的危险了。”自怀中取出一只瓷瓶抛给她。
“他要我在你醒后交给你,要你按时服用,直至气血通顺为止。”
握紧手中的瓶子,舞影的心又隐隐骚动。他这么对待她,教她如何不心动……
“是单倣请你来帮他的吗?”
后戮为她倒了杯茶。感情的事,他只能点到为止。
“我原本只是来这儿凑凑热闹,想瞧瞧俞雄这老贼在玩什么把戏,能帮上忙纯属巧合,也是后戮的荣幸。”
“有什么法子可出山庄?我待在这儿会连累你的。”
后戮冷哼一声。“他们执义山庄的人,还没有那种胆量敢得罪冥岳!就算被发现又如何?我正愁找不着机会对他们出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