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呀,不过你先等我。”说着赵决就跑回屋子。很快又出来,手里抱着——琴?怎么,他要弹琴?饿着肚子?“嗯,我想听你弹琴好不好?”
诧异地看着他,但还是接了过来放在膝上,“前天你还说我弹琴和街上拉二胡似的,不是说再也不想听我弹了的吗?”
“可我现在想。”赵决蹲到藏春对面,捧着脸一副准备听曲的标准模样。
她侧着头,因为不熟悉的关系所以要一直盯着手,她弹得非常生涩,可是在今夜却让赵决觉得是最美妙的曲子。
月光下的藏春透着淡淡的温暖,和着黄润的光芒仿佛融为一体,他知道她的笑容,会让这月光也暗淡下去。他们的相处太短了,从一开始从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有这样的心绪,或者他到现在也没完全弄明白,他更多的快乐和愤怒都只为她一句话一个简单的动作,虽然她平时从没对他说过什么,总是一副平静如水的表情、说话、笑容,而现在这一刻就让他好满足好快乐。她说——只要她在他身边便会像这样一直陪着他。
明黄的月有着异样的温暖,温润而甜淡的声音轻轻唱出——
春暮轻霜侣无渡,风还旧、犹有在,痛怜深惜,魂断凄飞眼凝碧。
春尽扁媚语还休,彩天曙、盈伫立,欲归何处,酒暖残妆半卧苦。
第7章(2)
赵觉眼一亮,居然是他教他的那首曲子,居然让她填上了词……
是她今日在酒楼等他时想的。
是啊,今日他为她买了胭粉给了她一个女儿家的容颜,而她为他的曲子填上词给了他一个改变思念娘亲时的心情。今天有着最莫名的愤怒,也有最莫名的满足与——幸福。
她抬起头,眼弯弯地冲他笑着。
往前移着身子,挨到她的面前,藏春弹奏的手渐渐地停了下来,凝视着他。而他——
“呃,明天,这个、我们、去、山、山上看、看日,呃出,好、好不好?”这是自己的声音吗?紧张的、吞吐的、结巴的、混乱的、试探的、小心的,还有带着道不明理不清的飞扬的情绪与激动。
凝着他的眼越来越清亮,就像天上的星星落入了她的眼睛,在她放在琴掀开竹帘进入书房的时刻回过头来对着满是期待满是紧张依然站在原地的他笑说出几个字……
在没等赵决有反应以前就翩然消失在门后。而片刻后才传来赵决真气十足的咆哮,直让整个王府的人都停下手中的活,要稳住平衡才行呀——因为整个王府都禁不住动摇起来。而成王爷与管家面面相觑过后,才双双比划了一个加油的手势,露出志在必得的得意之色。
啊,距离成功只差那么一步了呀!
第二日赵决醒来时已是辰时三刻了,头还有些晕晕的,昨个辗转了一夜,到天光亮时又被另一种情绪折腾着,不得不起床把桌面上的点心通通扫进肚子里后才又模模糊糊地睡下了,现在还感到身子有些飘飘然的,看来这日出是看不上了,看日落还差不多。原以为藏春会和以往一样早早就在书房等他,可四周一环视,她居然不在!
会不会也和他一样没睡好呀?
赵决站在通道的帘子前面寻思着要不要进去,来来回回地跺着步子,清咳一下正准备开口叫她时眼一瞄发现管家探进头来,“少爷。”
这老家伙又想来探听什么呀。
“干吗?”
“陈大夫不在哦。”管家小心翼翼地开口,始终与赵决保持一定的距离,最近少爷看到他就没有好脸色,他可不想和昨天那两个护院一样,他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了。
“不在?这个时候她能上哪?”
“今天一早陈大夫家里就有人来说家里有事让她回去,呃……”管家寻思着要不要说出详情来。瞧管家吞吞吐吐的,赵决横眼一扫,“说。”
“听说是陈大夫的父亲找她有事。”
“她爹?”赵决皱起眉,想到昨在藏春的话,她爹不是——
“少爷不知道吧,陈大夫的父亲是翰林医官(当时宋朝还末设太医局)陈昭遇陈大人,陈大人可正是我朝百姓目前谈论最多《太平圣惠方》负责人之一哦。”
什么?赵决脸一沉整个寒冰脸逼近管家,害得管家往后仰倾的身子哆嗦不已,如冰声的字一个一个地蹦上管家的脸,嘶,冷呀。
“你是怎么知道的?”
“呵呵,这个,少爷……”
“说!”
“上回王爷被陈大夫救了后就去请御医来诊治,后来在翰林院遇到陈大人说起蛇咬一事时提及陈大夫,才知道陈大夫是陈大人的女儿。”
“陈昭遇?”赵决念着名字眼突地一转,“这么说你和爹爹早就知道藏春的身份了?”
“呵,这个,少爷……”管家紧张得直冒汗,不过心里仍不忘少爷可是直接叫陈大夫的名字哦,这可是天大的有用的情报等下去跟王爷汇报去,“少爷放心吧,陈大夫说了剩下的课业自当另选时间补的,哎哎——少爷你上哪呀。”眼看赵决没了人影,完了,自己不会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了吧,这下子完了。
竭力一吼——“少爷——”
哪里还有人哦。
赵决一路跑了出来,跑到一半却又停了下来,他去找她吗?找到她之后又如何呢?是啊,他这样子去是为什么呢?他整个人待在当处,是啊,为什么呢?愣愣地挪着步子在一旁的小石阶上坐了下来,捧着脸怔怔地看着人来人往。
他是在替藏春担心吗?他在替藏春担心?他以为她爹……低下头赵决傻呵呵地笑起来,自己真够傻的,竟以为藏春她爹会对她怎么样呢,真傻真是傻!掩着脸,赵决抑不住地嘲笑起自己,而后那笑声越来越小,渐渐地凝固在嘴边。是的,他知道,他的心里清清楚楚地写着他在担心藏春的爹会再一次丢下她,丢下无依的她独自撑起生活,独自淡定如春风,独自在暗夜里会对刚才遇到的人说她没事,她——习惯了,这——是她的生活方式。事实上不是的,他知道事实并不是这样的,他知道藏春想有一个温暖的家庭,有许多爱她的人在身边,不用自己一个人孤单的,连寂寞也无从诉说,连痛也无从诉说,连想念自己娘亲的时候也无人诉说。
他低低地喊着她的名字,心也纠了:藏——春!
“赵决?”
一个不确实的声音,迷糊地抬头,喝!是藏春!
他怎么了,被吓成这样?藏春有些好笑地看他,手掌防备似的挡在胸前,整个人都往后缩,睁大眼瞪着她。用手在眼前晃了晃,“哎——”
赵决暗暗吁了一声,吓了他一跳,才想着她她就冒出来了,还以为遇到鬼了呢。感到有点丢脸,用手抹了一下脸,别扭地扭转头说道:“你不是回去见你爹了吗?”
“啊,你知道了?”藏春说。
“嗯,是管家说的。”想到什么又略略有些不高兴地道,“你爹的事为什么都不告诉我?”
“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藏春反显得奇怪地反问他。
“可你没说你爹是谁呀?可恨我爹居然什么都比我知道先。”一定她是女子的事,这事不提也罢,省得他一想到就觉得丢脸;二就是她家里的事。
见他真有些不高兴的,藏春也无可奈何的,“我爹的事我认为不重要才不说的,至于王爷,那是在请我做夫子我推托的时候他就说我既是名医之后又何必谦虚的话,那时我就知道王爷必是对我有所调查,不然也不会放心让我做你的老师,你说是不是?啊,我记得你当时也在场,应该知道这事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