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春再抬头时,吞吐了一下说道:“我有重要的人需要照顾,可能入住到王府不太方便。”他不是推托,是陈述事实。而赵决——
重要的人?是他的妻子吗?是吗?他看着藏春一张一阖的嘴,整个人都呆掉了,一句话也听不进去。为什么他有了重要的人,还要来亲他?虽然他是男人,可是,啊啊——什么乱七八糟的呀,头都要裂掉了,赵决大叫一脚踢飞椅子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吓得在场的另外两个人丈二和尚模不着头脑简直莫名其妙极了,许久,成王爷才呵呵干笑两下,道:“我这个儿子确实是有点,呵呵——”
藏春不好说什么,只随意地“唔”一声。
“那就这么说定了,陈大夫,这次有劳你了啊。”
“哪里。我会尽力教导赵公子的。”
“不用公子长公子短的,叫他名字即可,免得他忘了身份。啊,到时候要不要让人去帮陈大夫拿行李呀?”
“不用不用,”藏春退一步作揖,“三月初八必当按时来。”
藏夫退出来的时候,跟在管家后面一路走来,想着自己莫名地竟成了那个赵公子的夫子,虽只是月余时间,而这么难侍候的公子……藏春浅浅地笑,虽然这一切都来得突然与莫名其妙,然而藏春对这一切都无排斥之感,他是简单的,自然的,细水长流的那种人,他不喜欢较真,只喜欢简单而又踏实地活着。
他自是不便与药房先生明说的,只说有事要入住王府一些时日,“广济堂”就有劳先生之类的话。药房先生直说藏春要飞黄腾达了,以为成王府要请藏春做家里面的专用大夫了呢。他笑笑不答,他从未多想。更何况飞黄腾达?那种东西太远,他更喜欢简单的生活。
还有,也可没有那么多无聊的时间用在胡思乱想上,整理一下药箱,他要出诊呢。
第4章(1)
赵决支着额,颞上的血脉突突地跳,显然不耐厌烦之情已达巅峰。
一早就被李律他们硬拉了出来,说是要一睹醉花阁新来清倌的琴技,去,什么琴技,难听死了!还不如他弹的呢!他们这仨是来看美色的还差不多,他们一副口水都要滴下来的样子,眼里盯着,手里又还抱着。还有那些女人一直“赵公子赵公子”地乱叫,直让他头痛。哎呀呀,不要划他的背啦,呀呀,不要扯他的衣袖啦,哇呀,不要把五颜六色的脸凑过来啦,啊啊,还把手伸进衣襟里,喝!赵决霍地站起来,手脚并用推开众家莺燕,恶恶!受不了这种过分的香,还有好们脸上的粉都落到他脸上了啦,真恶心死了。哼哼,他才不要待在这鬼地方,迈步就走。
李律他们一看赵决似乎有些不对,忙放开身边的姑娘起身叫道:“赵兄——”
回头就是一个冷眼。
赵兄生气了?李律呵呵笑,“赵兄你这是何必呢?”
“别理我!”继续走。
“赵兄,何必呢?你看如烟姑娘的琴声多么优雅动听,何不……”
“烦人,一堆庸脂俗粉,你们喜欢就留给你们慢慢欣赏,本公子没兴趣。”
“赵兄,那我们陪你一起走。”看来赵决真气了,虽然美人好,但却不能得罪赵决,三人都凑了过来,看来只好暂时舍弃温柔了。
“谁要你们陪。说了别烦我。真是!还不放手,滚了你。”赵决一把推开拉住他的于怀仁,袖一甩,打到了张踪芳,消失在玉屏后。
三人面面相觑,心有灵犀,继而均坐一起,他们可能没赵决那么傻,放弃美人不要,不解温柔的人哪。
赵决出了花厅穿过回廊,站在阁楼上,重重地吐了口气,哼,这种下等地方他才不要来呢。才正要离开,隔壁的房门“吱呀”就开了,就这么看到了一张先出来再转过去的侧脸,略略偏瘦的,明媚而又秀气的,怎么看怎么一个斯文青年,他的肩上正被一个白玉般的手搭着,紧接着出来一套艳红的衣衫,柔腻的声音:“藏春大夫,这次可让你辛苦了。”陈、陈藏春?
“唔,这几日可要多休息,多喝水才是。”
“奴家会记着了啦。”水胭嘟一下嘴,半身倚在门沿上,“藏春大夫,你有空得再来啊!”
也不知藏春作了什么动作,惹得水胭直笑,花枝乱颤的,“我交待的事你记好了没有?”
“得了,记下了。”水胭娇嗲地打了一下藏春。
藏春稍退一步说道:“那我告辞了,有什么不妥再找我。”然后他直了一子,朝里屋里面喊了声,“水云姑娘,我先走了。”
棒了半刻,里面传来一个慵懒甜腻的声音:“藏春大夫,那就有劳你了。”
赵决看着听着,不由得冒火,气结起来,这个人,一个绿豆大小的大夫,都已经要来他成王府了,居然还敢来嫖妓,还一次招两个,太不可原谅了!
“你、你——”大吼,“陈——藏——春!”
藏春一听就知道是谁,先揉揉额再看向他,今天他又怎么了?他没做声水胭倒先出声了:“哟,原来是赵大公子呀,真是稀客,快请到奴……”话没说完就让赵决一把推回屋里去,他自己站在藏春的面前。
“赵公子。”客气一揖。
“你过得好呀,居然上醉花阁风流来了。你知道不知道你都快要成了我们成王……”这事不能随便说出去,“你这么不检点,会让我们丢脸的知不知道?!”赵决的声音都抖了,太可恶了,他似乎忘了自己也站在青楼里,正要想用一番要保持品德高尚的话训斥藏春。
“我怎么了?”藏春不解地看着指着他鼻尖抖得厉害的食指,唔,看来他确实气得厉害呀。
“你、你还有脸让我说怎么了?你一个大夫,居然上青楼找姑娘,你说你说,这对得起我……啊?我们大宋子民吗?”
什么跟什么?
藏春低叹一下气,不想跟他胡搅蛮缠再说下去,“赵公子,容在下先走一步,我还有事。”说着也不管赵决答不答应就走。
“什么?你给我回来,我还没说够,我——”他还要继续数落他的不是,谁让他走了的。
“赵公子——”水胭轻哝软语地叫他。
“你走开了啦——”赵决挥掉想要拉扯上的手,才要追上去,又猛回头盯着水胭,看得水胭先是两颊泛红,然后脸轻轻地侧过一边,半掩着眸子,娇羞无害的模样。赵公子,你终于发现奴家的美了?!
那个,那个绿豆就喜欢这种样子的?
切,这有什么好的,一脸的粉,拍拍都要掉地了好不好。
“丑八怪!粉要掉了。”这种女人有什么好的?
丑、八、怪?水胭气得睁眼,她是丑八怪,这个赵公子有眼疾是不是?
“生气呀?哼哼,谁让那个绿豆喜欢你来着?哼哼,好好一个大夫不去替人看病,要来青楼?像什么样?丢了大宋子民的脸!”赵决越说越激昴,怕是让宋太宗听到非让他加官进爵才是。
只是水胭听着一头雾水,终于等赵决“义愤填膺”完后,小心地问:“赵公子,你说谁是绿豆?”她没有客人叫绿豆呀?
“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陈藏春!”哼,好一个色大夫。不仅亲了他堂堂赵大公子,还来招妓。
“你说绿豆是藏春大夫?而藏春大夫喜欢我?来这是来瞧我的?”是这样吗?水胭好像有些理顺了因果关系哦。“难道不是吗?不止你,还一次招两个?果然天下最色是大夫啊!”不知道赵决是哪里来的结论,不由得痛心感叹。不过水胭就不是这么想的啦,她先是定定地看着赵决在前面来来回回地念着藏春的不是,终于“哧”地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