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对,那些我们刚刚都讲过了,我们来讲点别的。”
拨开那只晃得她头晕的手,宇文嫣倾身上前试着拿走她手上的酒壶。
虽然说事先已经在酒里掺了一半水,但是像她这样舍杯子不用,直接抓起酒壶牛饮,难保不会像上次一样一下子就醉倒。
“不要、不要,不要讲别的,再讲一遍!我要再听一遍!”死抱着酒壶,她红着脸大声嚷嚷。
什么?再讲一遍,她哪来那么多时间?大哥马上就要回来了,她得在他回来之前把这女人搞定。
她用力想将酒壶抢过来,却发现她抱得好紧。
啧!这女人平常看起来弱不禁风,像是推一下就会倒,没想喝了酒之后却有这么大的蛮力。
嗯,不能再让她喝了,还没讲到重点呢!
宇文嫣使出全部力气,半个身子越过桌面,开始跟她拔河。
“不管、不管!我要再听、我要再听!妳再讲……嗝,再讲,我、我最喜欢、最喜欢听以前的事了……”
她扭动着身子,像个孩子般耍赖,过大的力量差点把宇文嫣甩出去。
“好、好,我讲、我讲就是……”
好不容易才让她稳定身子不再扭动,宇文嫣发现自己惊险万分地挂在桌缘,而桌上的瓜子点心盘则早已被她的身体扫落在地。
好险……
小心翼冀地倒退回来,坐在自己位子上的宇文嫣单手撑着下巴,思索着怎么开始导入正题。
“妳……妳干嘛不说话?”
等了半天,没有宇文嫣的声音传来,司马嫒干脆起身,上半身趴在桌面上,把一张酒气熏人的脸凑近宇文嫣。
酒壶随着她的动作而翻倒,液体在桌面蔓延开来。
“我在想,我大哥对妳真好。”
留意着她的反应,宇文嫣小心地换了个话题。
“没错,宇文大哥……嗝,宇文大哥对我一向很好……不是,他对我最好了!”想了想后,她用力强调,伸出女敕女敕的手指,玩着桌面上的液体。
对啊,被宇文嫣骗到树上时、掉进河里时,还有被她不知从哪儿弄来的奇怪宠物吓哭时……
“比对我这个亲妹妹还要好。”
“没错,还要好!”她大声赞成。
每次他都是那么刚好的出现,适时的解救无助或落难的自己,就好像他随时都在身边守护着她,一步也不曾远离……
是啊,这些回忆,如今回想起来竟是如此甜蜜。
当宇文耀有力的手臂、温暖的胸膛,紧紧地拥抱着她时,内心的不安就会马上消除……
那样的日子真好。
她咬着嘴唇,歪着头,笑得既傻又甜。
“即使他因为讨伐高句丽而离京四年,回来后也一点都没有改变,对不对?”眼看着话题终于接近她想要的,宇文嫣更加谨慎地追问下去。
“一点都没有改变!”司马嫒像鹦鹉学话般地重复,把浓烈的酒气全吹向宇文嫣。“宇文大哥他……他一向最关心我了!”
“没错、没错,他最关心妳了。”
她点头微笑,慢慢把她推回原位,免得自己被她的酒气熏昏。
忽闻竹帘后有脚步声接近,宇文嫣略略往旁一瞥,知道是大哥从宫中回来了。
她跟他约好今天下午,今天下午她就会让司马嫒老老实实的承认自己的感情,到时候她就一手收钱,一手交“货”。
虽然说这样做有点对不起好友,不过谁教她是大哥的弱点呢!只要一想到那些沉甸甸,亮晃晃的银子,萦绕在她心头的小小愧疚感就马上一扫而空。
这么多年来,她因为小嫒而从大哥身上捞了不少银子,要是她真成了自己大嫂,这条财源就断了,她还觉得十分可惜呢!
被推回座位上坐好的司马嫒,上半身软软地倒在长方桌上,心思全被宇文耀的身影给占满。
那天,他吻了哭泣不止的自己,那也是……一种关心吧?
模着自己的嘴唇,司马嫒好像还能感觉到宇文耀灼热的唇瓣。
“可是,以后我大哥再也不能对妳好了。”宇文嫣把翻倒的酒壶立好,语气充满院惜。
“呃,为……为什么?”她抬起头傻傻地问,早就把郡主的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因为他要娶郡主啦,娶了郡主之后,他就得全心对待郡主,那样他就没有时间来关心妳;说不定,以后妳想要见他都很难呢!”
她从地上捡起一颗瓜子慢慢地嗑着,狡狯的黑眸闪着笑意,知道这番话绝对会击中她的要害。
丙然,刚抬起的小脑袋像朵枯萎的花,慢慢、慢慢地靠在臂弯内,回忆的欣喜也跟着消失不见。
“是啊……他要娶郡主了……以后……以后我再也不能见到他……再也不能见到他……”想到这里,司马嫒突然觉得好伤心,眼泪不自觉地滑落脸颊,看得人揪心不已。
竹帘后,宇文耀高大的身躯绷得死紧,克制着要出来将她揽入怀中安抚的冲动。
呜呜……宇文大哥再也不是从前的宇文大哥,他是郡主的夫婿,他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对她好……
呜呜,她不要改变现状,没有宇文大哥在身边,以后她再掉到河里怎么办?爬到树上下不来怎么办?也不管现在遇到这种事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她满脑子只想着没有宇文耀的日子她就会好危险、好危险……
她希望宇文耀能一直陪着她,可是……她该怎么办?
想到这里,她干脆把脸埋进臂弯,放声大哭,哭得肩膀一耸一耸。
那一阵又一阵的抽泣声像刀子一样割着宇文耀的心,他用力握紧拳头,尽避舍不得,却也清楚此时正是关键时刻,他要是忍不住走出去就前功尽弃了。
“但是,他要娶郡主是件好事啊,妳干嘛哭得这么伤心?”宇文嫣来到她身边,采到她耳边问。
“我……我也不清楚……”司马嫒缓缓抬起头,大颗、大颗的眼泪不断地滑落脸颊,茫然地望着宇文嫣的神情,看起来既无助又可怜。“嫣嫣,我、我这几天真的好奇怪……”
“喔?怎么个奇怪法?”她挑起眉,看似好奇,实则手心捏着一把冷汗,生怕她不继续讲下去。
蚌性保守的司马嫒,面对难以启齿或者她还没想通的事情,很有可能就此打住,然后眨着大眼睛望着她。
宇文嫣祈祷那些酒已经足够松动她迟钝却固执得要命的神经。
她揉揉眼睛,看了宇文嫣老半天,虽然神智不是那么清醒,但是潜意识里,她又觉得即将说出口的并不是一件适合说出来的事。
“快说啊,妳不说我怎么知道妳到底哪里奇怪?”
宇文嫣捺住性子,克制着不要冲上前摇晃那个欲言又止的女人……呃,当然一方面也是忌惮于杵在身后的庞大威胁啦!
“嫣嫣,妳……嗝,妳真的想知道我哪里奇怪?”她皱着蛾眉问。
“妳这不是废……呃,不是,我的意思是,我是妳的好姐妹不是吗?如果妳有什么疑惑的地方,应该赶快说出来,说不定我可以帮妳解决啊。”
她端出一张甜甜的笑脸,像是愿意跟她分担任何疑难杂症。
说的也是,宇文嫣经常在外面闯荡,见多识广,也许她真能解答自己心中的疑惑。
她又呆呆地看了她一会儿,想到连日来让她寝食难安的事,一股无法说出口的难受戚涌上,还没开口,眼泪又滴滴答答地直流下来。
“我……我只要一想到宇文大哥要跟郡主结婚,我、我的这里就好难受,好像有什么东西堆积在里面……”司马嫒抚着胸口,觉得那里好疼,忽然,她抓住宇文嫣的手臂,把她当成救命的浮木。“嫣嫣,妳说,我这样奇不奇怪?妳说,我为什么会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