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适时伸过来,轻易地接住她不稳的身子,用高大魁梧的身躯当她的靠垫;有力的手臂将她固定在身前,力道恰到好处,既没让她感到疼痛,也没让她摔着。
“妈的!妳没长眼睛啊?把老子的豆腐撞碎了,看妳怎么赔给老子?”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缩着肩膀,被他的粗鲁话语给吓到。
“说一句对不起就没事啦?妳要给老子赔——赔——赔……”
原本打雷般的粗吼突然变得越来越小声,到最后甚至因为某种不明的原因而变得发颤、口齿不清。
宇文耀不发一语,只是用闪着电芒的黑眸冷瞅着大汉,那模样就像大汉撞到的不是普通人,而是他的心肝宝贝。
大汉的身材比他更粗壮魁梧,但是在那双利眸的注视下,他却觉得自己好渺小。
眼看着面前的青年武将浑身散发出无可匹敌的气势,虽然一动也不动,却让人觉得仿佛与世上最凶猛的野兽面对面一般,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到最后,大汉甚至夸张地搓着双臂,企图搓去如坠冰窖的感觉。
唔,好、好、好恐怖的压迫感喔——
他不知不觉地缩起粗壮的肩膀,原本因怒气而涨红的脸一点一滴的褪色,最后终于变成惨不忍睹的白色。他瑟缩地低下头,被这股凌厉的气势完全慑服。
“将、将军饶命,我、我不知道她、她是你的女人——”
大汉拼命道歉,长年在市井做生意的他,早已练就一双敏锐的眼,轻易就从那身华丽的铠甲和衣服判断出男子的身分。
宇文耀不说话,只是略一偏头,示意他马上离开。
“是、是,谢将军不怪罪之恩。”明明被撞的人是他,还损失了一盘豆腐,然而审时度势,不论在身分和气势上,他都远比不上人家,只好自认倒楣,夹着尾巴逃走。
“等一等。”他突然出声,唤住经过身边的大汉。
大汉僵住,汗水顺着额头流下。
不、不会吧,不会是改变主意,打算揍他两拳出气吧?
呜呜,他可不能受伤啊,他一家老小全靠他卖豆腐养活,要是他有个什么万一的话……
咦?这是什么?他狐疑地低下头,呆愣地看着手中沉甸甸的白银,再抬头看着眼前的男人。
这银子……难道是赔给他的?
宇文耀点头,脸上没有表情。
“多、多谢将军,多谢将军。”大汉感激涕零,连连道谢,紧握着他卖十天豆腐也赚不到那么多的银子兴高采烈地离去。
将军?什么将军?被撞得眼冒金星的司马嫒困惑地想着,感觉身后传来的温度好暖好舒服,让人忍不住想一直赖着。
“没事吧?”
司马嫒头顶上方传来低沉的声音,悦耳得让四周的嘈杂声相形失色。
呃,这声音听起来怎么有点熟?怎么好像是……
她偏头,用眼睛去印证心申的想法。
“宇、宇文大哥——”她失声叫了出来,连忙想将身体移开,但是那只手却圈得好紧,仿佛永远都不打算放开。
“有哪里特别疼吗?”他追问,用一只手将她转过身,深幽的黑眸将她从头看到脚。
“我、我没事,只是鼻子有点酸……”由于两人实在靠得太近,近得让她感到一阵异样的羞怯,原本只存在于鼻尖的红潮瞬间染遍整张脸。
在她的执意挣扎下,宇文耀总算松开手,但是下一刻他所做的事,却让司马嫒窘得直想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进去,好逃避四周围观的好奇目光。
他那双充满温度的手竟在众目睽睽下,从她的脸开始,一路碰触、按压、试探到她的脖颈,以及圆润的肩膀、纤细的腰——
接着高大的身躯下蹲,手掌从她的大腿、小腿一路轻按到脚踝,没放过任何一处,非要确定她没有受伤不可。
他态度谨慎仔细,从容不迫,完全不管别人的眼光,仿佛他正在做的是再理所当然不过的事。
司马嫒满脸晕红,只觉得被他碰触到的地方,每一处都十分不对劲,至于到底是怎么不对劲,她一时也说不出来。
“这里会痛吗?”他轻声问,手指在她脚踝处轻压,担心刚刚她跌跌撞撞的往后倒时扭伤了脚。
“不、不会。”她全身僵硬地摇摇头,回答得好小声。
宇文耀站起来,在确定除了鼻子比较红外,她全身上下没什么大碍后,眸中浓浓的忧虑才总算散去。
“那就好。”他点点头,一颗悬宕的心终于落下。“拿着。”
他的大手将到她握得死紧的小手摊开,将一包热烫的东西轻轻塞到她手中。
咦?这是?眨了眨还有点湿润的睫毛,看清手中的东西后,她忍不住欢呼。
“是栗子!”
“妳最喜欢的。”他可没有忘记她的喜好。“还有这个。”他将糖葫芦放进她的另一只手。
她看了看红澄澄的糖葫芦,再看看热腾腾的糖炒栗子,忽然觉得好感动,鼻子又酸了起来。
“你怎么知道——”
“我一直跟在妳后面。”他说得轻描淡写,刻意省略在人群中苦苦梭巡她身影的过程。
柔白的手指抓皱粗纸,红女敕的唇咬得死紧,想到宇文大哥对自己这么好,司马嫒更是深深觉得千万不可连累他。
她迟疑地开口,企图解释自己的不告而别。
“宇文大哥,对不起,我没等你,因为现在……”
“肚子饿了吧?”低沉的声音截断她的话。
“嗯,这个……”
她想否认,偏偏肚子在这时不争气叫了起来,存心泄她的底。
他微微一笑,黑眸落在她因尴尬而再度晕红的粉女敕小脸上。
“走吧,我带妳去百会楼吃饭。”
话落,不给她思考的时间,他伸手扣住她的肩膀,长腿迈开,往百会楼的方向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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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会楼除了拥有全长安最精致上等的美食之外,在二楼和三楼都设有独特的私人包厢,每一间包厢都以不同风格来装饰更是它的特色。
宇文耀选了三楼最角落的一间,这间包厢两边都有大面的对开雕花窗,可以俯瞰繁华的长安市景。
包厢的隐密性让原本紧绷不已的司马嫒松懈下来,然而一松懈下来,肚子立刻毫不客气地唱起空城计。
还没等点好的菜上来,她迫不及待地朝冒出诱人香气的栗子进攻。
“啊,烫烫烫——”她吹着小手,食指和拇指已不可避免地微红。
看着掉落在桌上的栗子,她的表情好无奈。
呜呜,虽然说栗子冷掉时别有一番风味,但是趁热时吃又是另一种滋味,尤其在这微寒的春天,吃上一口热呼呼的栗子更是莫大的享受呢。
“小心点。”他提醒。
“可是,我想趁热吃嘛!”她吮着食指的模样看来格外惹人爱怜。
二话不说,宇文耀大手接过一整包栗子,拿出其中一颗,快速而无言地剥着壳。
“宇文大哥,你也喜欢吃栗子吗?”怪了,以前从没见过他吃啊。
他看她一眼,手中的动作没停。
宇文耀剥栗子的模样就好像它根本就不烫手,看得司马嫒好生羡慕。
那双长着厚茧的手看来明明就好像没有在用力,只是轻轻一捏,难剥的栗子壳就应声裂开,露出饱满圆润的栗子,在司马嫒渴望的眼中形成诱惑。
唔,有在锻炼身体的人力道果然不同,她看过爹剥栗子,那费劲的模样跟一派轻松的宇文耀截然不同。
不一会儿,几颗剥好的栗子就在精致的小盘子里躺着,看得司马嫒口水直流,不由得又想起跟宇文嫣在一起的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