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如果希思有个什么……”天啊!他完全无法想像那种情景。“我会杀了你,我发誓我会!”
如果现实是残酷的,那么我宁愿一辈子活在梦里。
看着百货公司缓缓下拉的铁门,不知道已经在木椅上坐多久的安希思在心里对自己这么说。
泪水永远比海水多的她,当然不会错过这个让自己尽情地沉浸在悲苦中的机会。只是在泪水流得差不多了,也皱鼻子瞪眼睛地赶跑几个试图上前帮忙擦眼泪、顺便看看有没有机会的少男之后,她开始从自我怜悯、自我同情的情绪中走出,心地仁慈、感情又异常丰富的她,居然也同情起永尾加杉了。
她应该生气的,甚至应该提出反击,躲起来写一篇浪漫悲情诗都不为过,只是这些义愤填膺或百感交集的片段都只是在脑中翻腾起伏,翻腾之后她仍然坐在原地,就像个火柴卖不出去的小女孩,一双大而湿润的眼睛仍然不知所措地望着百货公司进进出出的人潮。
唉!悲苦啊!谁教她向来都只有作梦的实力,却没有面对现实的勇气呢。
敝永尾加杉吗?她也很值得同情,任何渴求爱情、却得不到爱情的人都应该得到世人的同情;怪冷英魁吗?她仔细地考虑过很多次,最后还是在优柔寡断间作罢,基于双鱼座人也很容易在不知不觉间招蜂引蝶的个性,她决定不怪他。
那么这是什么结局?每个人都没有错,错就错在爱情这东西太迷人,冷英魁本身又太英俊;他也许不是故意犯错,只是配合别人出错罢了。因为很会替自己的过错找藉口,所以在不知不觉中安希思也帮冷英魁想好了藉口。
不如继续把头埋在梦想的沙堆里吧!拒绝接受伤痛的感觉,不知现实为何物的女孩才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安希思这么想着。
于是她起身招来计程车,却在这时想起自己根本就不知道回家的路,也记不起家中的住址;偏偏出门时太兴奋又忘了带冷英魁给的手机,连他公司的日文名称都不太有印象。
这下糟了,只怪自己整天忙着作梦,对周遭的现实事物太过马马虎虎。在害羞地拼出自己也不太有把握的几个音之后,随着她的紧张而严肃起来的司机终于点点头,成功地将她送回冷英魁的公司。
结果很惨的是,公司的人全都出动去找她了,连守卫室的阿伯也不例外,家里的电话号码也不曾费心去记的安希思,只好缩在小小的守卫室里等待天明,唉!真是充满悲苦的一天。
当冷英魁接获守卫的通知匆匆忙忙赶回公司,看见蜷缩在守卫室一隅的小小身影时,即使坚忍如他,也忍不住红了眼眶。他定定地瞧着呼吸均匀的安希思,有几秒钟的时间是在确定她真实的在自己眼前。
之后他上前小心翼翼地将安希思抱起,紧紧地拥在怀中,低头深吸一口她耳后的馨香,感动与悔恨在他的心底深处蔓延开来。
安希思因这突如其来的压力而醒来,模糊地眨了眨眼后,将脸贴进他胸口。
“我好累,好想睡觉。”她咕哝地说着,习惯性地在他身上寻找最温暖舒适的位置。“我不知道要去哪里,又忘了回家的路和电话。”她的声音除了疲倦还有一丝丝的委屈。
“对不起。”冷英魁收紧手臂上的力量,有生以来第一次为自己所做的事感到深深地后悔,说过要一辈子保护她的人是他,最先给她伤害的人却也是他。“我现在就带你回家,在那里你可以安心地睡;等你醒来,我们再好好谈谈。”他低头亲吻她的额头,在她醒来之前,他决定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失去她的心慌与痛楚,他再也不想尝试第二遍了。
一整个早上的沟通,在安希思迷惑又伤心的泪水下宣告破裂,冷英魁气得一拳击向床边的小桌子,却又在发觉安希思明显地震了一下之后,立刻回过头来拥住她。
“对不起,吓着你了吧?对不起。”这辈子从他口中说出的道歉话语加起来也没有刚刚的多,但这无所谓,假如道歉能够挽回她的心,他愿意道歉一千遍、一万遍,管他什么大男人的原则,他只要安希思的原谅。
但是她就是不说话,除了摇头就是流泪;再不然就是微抿着一张嘴,活像天底下的委屈全加诸到她的身上了。
真是该死!他从来没有感到这么挫败过,完全无计可施。
“你不要只是哭好吗?”安抚她的声音透露出无助与沮丧。“告诉我你希望我怎么做?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你告诉我啊,希思!”
第9章(2)
安希思含泪看着将头埋在自己颈间的冷英魁,可以由颤抖的双手感觉出他此刻的内心是多么地不平静。他害怕失去她,但是她又能怎么办?假如记忆可以抹掉该有多好。
轻轻地碰触他的发,半晌之后她开口了,声音是哽咽的:“不然换你来告诉我,我该怎么办好了,我不想恨你,我喜欢你,可是我又忘不了那件事。真的,我忘不了!”即使情人做了让她伤心欲绝的事情,她也不会恶言相向,她的语气此刻温柔极了。
她喜欢他?她说她喜欢他,长久以来自己追求的不就是这个吗?为什么现在他一点也高兴不起来?是因为这种结局讽刺得令人想哭吗?
“别这样,希思,我求你别这样,永尾已经离开了,再也不会有那样的事情发生。”冷英魁嘶哑着向她保证。
“加杉姐离开了,并不代表你们之间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不是吗?你们以前就是一对恋人是不是?你跟她究竟……你是不是因为我才抛弃她?你喜欢她吗?我到底是不是第三者?可是你明明在十九岁那年就跟我订婚了……”真的好乱,谁来帮她厘清脑中的思绪?
冷英魁抬起头,抓着她的双臂摇晃。“该死的!不是不是!你听我说,我跟她之间绝对没有任何感情的成分在。”
“没有感情?”安希思停住泪,皱起眉,无法理解。“那你、你为什么跟她做那种事?你跟她上过床了不是吗?那种事不是因为有感情才做的吗?”
他回避她纯真的眼神。“如果、如果我跟你说那纯粹是源自于男人可恶、又无法控制的动物性需求呢?”
“动物性需求?”这东西她懂。“是不是就像男人去召妓一样?”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安希思睁大了一双眼,几乎忘了手臂因他的用力而引起的疼痛。
“天啊!你怎么可以那么对加杉姐?你、你真是可恶!”
冷英魁重新正视她,眼中闪着一抹脆弱。“我是很可恶,但是我们别讨论她了好吗?让我们忘了她,重新开始好吗?”
看着他的眼神,安希思的心在揪痛。
“我也很想忘记,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可是只要一闭上眼,就想起办公室那一幕;我甚至还会想到你们两个曾经像我们那样,赤果果地躺在床上做……”
“够了!”冷英魁低吼,却阻止不了她的话。
“我知道我应该忘记,毕竟那是过去的事情,我也相信你爱的始终是我,但是有什么办法能阻止我去想那件事?有什么办法?你告诉我啊!”
“有的,会有办法的,我们立刻结婚,我们去旅行,我带你去欧洲,你不是一直想去那些浪漫的国家吗?我们可以……”
“我想去,但是不是现在,也许我应该回台湾,回文真阿姨的身边,我需要好好地想想。你让我回去好吗?”她有点倦了,像是一只渴望回归大海的美人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