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似自言自语的低喃,听进完颜徽耳中,格外刺痛,翻阅诏书的手不由得紧握。
他就这么想念那个人,恨不能早日死去,好让灵魂自由地回到那人身边吗?
完颜徽拿笔蘸墨,以一贯的冰冷,开口打击着她:“南宫宜,你最好早日断了再见那人的念头,我不会在你心里装着别人的情况下把妹妹许配给你。”
原以为他会再以辛辣的言词反驳回来,哪知等了许久,南宫宜没有出声,完颜徽觉得奇怪地抬眼一看,看到了如墨般黑沉的眸子闪着失魂落魄的光芒。
那光芒复杂中有着惆怅,接触到金眸时戚然低垂,“你当真希望我成为你的妹婿吗?当真希望吗?”
一连两个问题,问得完颜徽既忧又喜,金色的瞳孑L因某种猜测而显得异常晶亮,这夹杂着一缕幽怨的神情,莫非他……莫非他也……
完颜徽的喉咙滚动着某种异响,却由于激动而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种沉默,对南宫嫃来说,无疑是另一种冰冷的打击,她抑下心中的酸楚,以无所谓的语气回答自己愚蠢的问话:“你当然希望!我毕竟是一个不错的助手。”转身,她落寞地往回走。
他几乎要站起来将那忧伤的背影拉入怀中,对他倾诉所有的情感,可就在此时,没有征兆地,忽然刮起了一阵强风。
飓风是女真国时常可见的,常发生于冬末春初,风劲之强,飞沙走石,直刮得无昏地暗,伸手不见五指。
南宫嫃从未见过这等景象,只来得及惊呼一声,接着便被刮进来的风沙吹袭得全身疼痛,无法言语。
完颜徽迅速的冲出,将已经吓傻、只顾着护住头却不知闪躲的南宫嫃紧急拉向自己,用身体裹住她,替她抵挡极具杀伤力的飞沙,再步步移动,缓慢而艰辛地躲到梁柱之后。
紧紧抱住这惟一的浮木,南宫嫃缩在他胸前不停的发抖,耳朵听得墙倒屋塌,砖木被刮起的声响,她终于忍不住恐惧的在他怀中流下泪来。
沉默的泪水,轻而易举地融化完颜徽的刚强,他收紧双臂,不让一粒飞沙伤着她,额头抵着她的头,以低柔的声音安慰着:“别怕……我在这儿……我会保护你的……”永远保护你……一双有力的手臂以及坚若城墙的胸膛是最好的证明。
在一片轰隆声中,他抚慰人心的低喃是惟一动听的声音,南宫嫃将脸埋在他胸前,双手紧紧环住他的腰,仿佛那是她所有的依靠。
闪电雷鸣伴着强风,风中又夹带着大雨,雨滴纷纷落地的声响,已然分不清是重物亦或是雨点落地的声响,梁柱下的两人紧紧相拥,在这风云变色的天地里,静静地交融着彼此难得的和平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风雨渐息,四周渐趋平静,静得仿佛只听得到两人的心跳声。
像做了一场恶梦般的南宫嫃心神未定的抬头,满脸的泪,惊吓过度的脸苍白的望着他。
完颜徽嘴角扯出一记安慰的笑,轻柔地替她吹去脸上的灰尘。
“这是女真特有的,常常毫无预警的来……”
南宫嫃突然扑上来的嘴阻挡了他的动作,也封住他接下来的言语,此时,言语已经不重要。
她踮脚用略带颤抖的舌传达自己内心的激动,一手攀勾上去拉下他的颈子,加深这个累积太多情感的吻,泪水无法抑制的流下。
尽情吸吮彼此口内的甘甜,刚才的风雨,是一场美丽的恶梦,但愿时光就此打住,即使是恶梦,却永远不要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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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颜薇撕心裂肺的尖叫声让两人的唇瓣不得不提早分离,只见她一边惊慌地翻砖踢瓦,一边高声的哭喊,在一片狼藉中寻找南宫嫃。
听到叫喊,南宫嫃直觉地便从梁柱边闪出,她只想止住完颜薇令人心碎的哭喊,她毕竟是个小女孩,一开始便一往情深的对待她,她不忍心让她哭泣,就这样而已,并没有考虑其他的。
因为太心急于完颜薇,她没有注意到,在她离开完颜徽怀抱的那一刻,他那火热的躯体在瞬间冻结,灿金的目光陡地变得灰暗。
乍见到南宫女贞,完颜薇汹涌的泪突然止住,呆楞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直到南宫嫃给了她一记温暖的笑,她才哇的一声,奔跑着哭倒在她怀中。“哇!我以为、我以为你……你……”
“以为什么?”拍着她的肩膀,南宫嫃像个男孩子般呵护又心疼的说:“我不是好好的在这儿吗?好好好,别哭啦,这样哭一点都不好看……”
在廊柱后的完颜徽咬牙吞下所有的苦涩,酸楚地看着刚刚还热情攀勾着他的一双手,现在则温柔地搂着完颜薇,唇边的余温变成了一种讽刺,讽刺自己曾经的愚蠢,那个吻,只是过度惊吓后的情绪发泄罢了,没有任何意义。
黯然无光的金眸没有因为莎理古真的缓缓走近而出现任何光彩,也没有因为她的拥抱而感到任何温暖,痛过了头,人反而变得没有知觉。
他自廊柱后走出,金眸空洞木然地盯着南宫宜的背影;想到他的眼此时正温柔地凝睇着怀里的小人儿,他的心就如同被飓风吹落的瓦片一样,碎成了片片。
莎理古真绕到他面前,正好横在他与南宫嫃之间,见一道血冲破皮制面具,缓缓地往下流,当即心魂俱散的低唤:“皇上,噢……皇上,您、您受伤了。”说着,她竟去舌忝他脸颊上被飞石刮伤的血口,同时流下心痛的眼泪。
完颜徽无言地捧起她的脸,狠狠地吻住,再一次,将无法对南宫嫃倾诉的情感悉数转移到莎理古真的身上。
南宫嫃旋过身,触及两人缠绵热吻的一幕,胸口有如被重物撞击,喉间顿时充满了无法流出的眼泪。
完颜徽已经被妒忌的情绪彻底冲毁理智,以至于他看不清南宫嫃那故作镇定的眼神后的一缕悲切,反而让眸光在触及她时,漾出炫耀的光彩,双手同时渴望地在莎理古真的身上上下游走。
“莎理古真,现在可不是施展你媚术的时候,没见皇兄身上多处的伤痕吗?”
完颜薇的一声娇斥,打断了一场即将在南宫嫃面前演出的缠绵大戏。
这一提醒,南宫嫃才发现到完颜徽身上几乎无一处完好,衣服被骤起的飞沙走石刮得破烂,好几道血口濡红了黄袍,正缓缓向外晕开。
忧心忡忡的乌眸笔直地对上完颜徽的眼,关切之情油然而生,完颜徽却视而不见,冷漠地扭过头去。
莎理古真捕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变化,心里有说不出的嫉妒,将身体紧紧偎着刚强的胸膛,胜利似的眼光先瞅着南宫嫃,再对上完颜薇的,两道结怨已久的眸光相触,空中似乎看见了两道目光互相撞击而发出的丝丝火花。
完颜薇跟莎理古真从一开始就互不对头。
完颜薇对莎理古真的妖媚与故作乖顺轻蔑不已,莎理古真则对完颜薇的幼稚骄纵感到彻底的厌恶。
两人一碰头,往往是完颜薇仗着完颜徽的宠溺,肆无忌惮的谩骂,莎理古真则表面上忍气吞声,暗地里却竭尽所能的陷害完颜薇,好几次完颜薇犯规被罚,就是她去向完颜翰通风报信的。
当着完颜徽的面,莎理古真不好发怒,只是虚假的一笑,转移话题:
“皇上您看,薇薇对南宫宜真可谓一往情深,我看皇上就趁早了了她的心事,赶紧把薇薇嫁给南宫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