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这两个字一下子让苏毓秀联想到什么,她灵光一闪,头脑在瞬间变得清明起来。
原来如此。
想通的瞬间,她双手狠狠向前地一推,第二次推开了没有设防的男人。
“又怎么了?”这是求欢不成的男人略带不悦的低吼,一个“又”字突出了他强烈的不满。
你还好意思问?苏毓秀羞红着脸,眼里透着这个信息。咬咬下唇后,她抖抖地抬起右臂,用食指指着连云的左胸口,颤声道:“你,故意的!”
“什么故意的?”连云的双目微微一眯,高深莫测的表情让人看不出他是否在装傻。
但这次苏毓秀似乎变聪明了,她没有被“外物的假象”所迷惑,坚定地说:“大哥,你别装了,你是故意咬我来报复对不对?”
“怎么会?”连云轻巧地一弯嘴角,在颊畔挂上无害的浅笑。
可明明是笑得如此美丽灿烂的他在苏毓秀眼里却宛如什么凶神恶煞,她紧张地向后退了一小步,用一种果然如此的语气说道:“又来了,又来了,每次你做坏事的时候都是这么笑的。看起来好像很无辜,其实根本就是在报复人家谈论你的长相。”
“有吗?”连云似乎不太相信地模模自己的脸。
“有。”苏毓秀坚定地点了点头,“我记得每个说你漂亮的人都会倒霉……像、像娘最喜欢的珍珠项链莫名其妙地就失踪了;爹的古董花瓶‘一不小心’就被你摔破;姐姐的爱猫星星被许给了隔壁的胖猫;景臣好不容易买来的珍贵古画就教你要了去……因为大哥每次都装得很谦恭,很无辜,所有,所有大家不是没怀疑你,就是不忍苛责你。其实他们不知道,你根本就是故意的。”
她说得越多,连云的笑容却越大,看得苏毓秀很是不解。她努努小嘴,不依地说:“大哥,你还笑?”被人揭开秘密不是应该恼羞成怒吗?为何大哥却……
“我不该笑吗?”连云的眼眸仍是静如潭水,但他眼角更深的笑纹却清楚地显露出他的好心情,“秀秀,你如此了解我,我怎能不高兴呢?”
秀秀?因为这个许久不曾耳闻的称谓,苏毓秀的小脸不禁又红了一下。记得小时候,只有当她哭泣或者沮丧时,大哥才会带着万般宠溺地这么唤她的名字。如今再次听在耳里,别有一种怀念、亲昵的味道,仿佛陡然间两人的距离被拉近了不少,又仿佛这一刹那,她有一种错觉,大哥或许也对她……也?她为何要用“也”字?
正当苏毓秀的心情如一团理不清的乱麻般混乱时,屋外传来令她月兑困的声音。
“老二,你在吗?”那男音轻佻狂放,正是任飞扬。
苏毓秀从未像今天这样高兴听到这个声音,哎,飞扬简直是她的救命良药啊。她不自觉地暗暗松了口气,见连云没做回应,便迫不及待地催促:“大哥,小叔叫你呢。”
连云似笑非笑地瞅着她,在她紧张得几乎要喘不过气时,他好心地放她一马,道:“毓秀,我出去一下。”
“好,好,你快去吧。”
苏毓秀回话速度之快,让连云抿嘴失笑。他转身穿过帘子往外间走去。
透过薄薄的墙壁和珠帘,依稀可听得连云温润的声音传来:“三弟,你找我有何事?”
“三弟?你叫谁?”任飞扬不解地问道,“我根本不认识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没想到任飞扬会说出这番话来,苏毓秀不禁觉得有趣:难道他不知道大哥的真实容貌?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太好玩了。这么一想,她忍不住躲到帘子后,用食指微微地挑开一两根珠链,透过那窄窄的缝隙看过去。
只见大哥俊美的脸孔带着讥诮,道:“飞扬,你连我都认不出来了?”
“声音好像有点熟。”连云狐疑地模模下巴,上下打量着他,“可我确实没见过你。”
连云好笑地摇摇头,抬起右手遮住眼睛以下的部分,问:“这样,你有没有觉得眼熟一点?”
任飞扬思量了好一会,终于惊叫出声:“你不会告诉我你是二哥吧?”吃惊之下,他难得正经地称连云为二哥。
连云浅笑地点点头。
任飞扬不敢置信地张大嘴,他不知所措地在原地绕了几个圈,每次想问话却又问不出口。
好不容易,他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太明白地问:“二哥,既然你长得这么,这么……”他实在说不出“俊美”二字,最后只好略过,“为什么还要留……”他说着用手比比长胡子的部位,心中悲叹着:哎,从此后,他风驰堡第一美男的地位就要让人了。
“有点个人原因。”连云只是短短地说了一句,便转换话题,“三弟,你找我有何事?”
听他说得简洁,任飞扬知道他不愿多说,便不再勉强,顺着他的问话答道:“老二,你前些日子不是托我替你办件事吗?”从他称呼连云的方式可见,惊诧之后,他已恢复正常。
“怎么,找到了?”连云略显焦急地追问。
“当然找到了,也不看看谁办的事?”任飞扬得意地挑挑眉,“东西已经送来了。不过,我对那方面是一窍不通,所以你最好亲自跟我验货去。”
“好,我这就跟你去。”连云欣喜之余,忙不迭答应,并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任飞扬回以一笑,亦做了一个同样的手势。可是,他的脚才迈出半步,就见连云身形一窒,似乎有所迟疑。他不解地头一歪,正想询问缘由,却见连云转头看向珠帘的方向。一双漂亮的凤目准确地对上苏毓秀小心偷窥的眼睛,道:“毓秀,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来。”
还来不及因当场被抓包而产生什么愧意,苏毓秀就先被他的话吓得够呛。去去就回来?好像很危险的感觉……她没有多想,便直觉地反对:“不。”不过一个短促尖锐的音节,她就从帘子后移到了连云面前,强烈地表示她的抗议。
这一幕看得任飞扬不敢置信地揉揉眼睛,怎么会?明明刚才还在那边,怎么一下子就到了这边?是他没注意,还是他眼花了?
比较之下,连云的反应是平静多了,他朝苏毓秀眨了几下眼睛,意思是,怎么了?
发现自己过于失态的苏毓秀不好意思地羞红了脸,她腼腆地垂下长长的眼睫毛,讷讷道:“我、我待会要去竹园弹琴。”留在房里太危险了,还是外面安全点。这是苏毓秀此时的想法,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外面比她想象中的危险多了,姑且可用“危机重重”这四个字来形容。
“也罢,你先过去。等我办完事后再去竹园找你。”连云沉吟一下,出乎意料地应允。顿顿后,他又画蛇添足似的补上一句,“不要乱跑哦!”
苏毓秀当然不会蠢得不懂他话里的意有所指,可是能怎么办呢?只有打落牙齿连血吞,乖乖应道:“是。”
一旁,任飞扬到最后都没想明白,他疑惑地看了苏毓秀几眼后,在连云的催促声中离开……
第7章(1)
竹园——
天气已逐渐开始转暖,快要入春了。那略带一些暖意的阳光照着满园翠绿挺拔的瘦竹,不禁给人一种春天已经来临的错觉。
苏毓秀身着一件太师青的缠枝莲斜襟短夹袄和一条番莲绿缎百褶夹裙,外面再罩一袭月白纱地起浅绿绒竹叶的轻薄软纱袍。那纱轻薄柔软,即便是在衣着臃肿的冬天,也别有一番飘逸的情趣。
她环顾四周一圈,尽情地欣赏那一片姿态优美的绿竹和奇形百怪的假山,嘴角不受控制地勾勒出笑痕。她闭上眼,深深地吸一口气,只觉得这满园的清新空气竟蕴涵着竹叶的芬芳气味。她再次确认自己来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