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察觉不远处有人接近,便匆匆丢下句:“毓秀,有人来了,我先走了。”
夏天说完转身要走,但还是和来人擦身而过,察觉新郎官炯炯有神的视线在自己身上停留许久,她知道他对自己有所怀疑。不过,没关系,让他怀疑好了,反正她对他们一家都没恶意。
他喜欢怀疑,他喜欢伤脑筋,就让他去好了。
她可管不着。
夏天离去后,新房内,只剩下新郎和新娘二人。
苏毓秀不禁又紧张起来,一双柔荑再次紧紧拽住膝部的裙子。
随着连云的鞋子一步一步地接近她,她浑身开始微微颤动起来,但她还是力图镇定,镇定……
下一刻,她眼前倏地一亮,连云已经用秤杆一把掀开她的头盖。
苏毓秀抬起头,对上连云熠熠发亮的眼眸,再移到半面浓密的胡子上,像重逢那次那样禁不住笑出声来。
那笑声恍如黄莺轻啼玉珠丁冬般清脆悦耳,婉转不绝;又似溪流淙淙绵绵洒洒,清越亮丽悦耳动听之致……
“大哥,你的样子真的很好笑。”苏毓秀微掩嘴,笑得乐不可支。
“是吗?”连云模模自己卷曲的胡子,拿自己开涮,“这么多年没见,大哥没长进,变得‘好笑’了,可毓秀你却变成大姑娘了。”说话的同时,他厚实的大掌抚上苏毓秀细致无暇的脸颊,轻轻摩挲。
只见她巴掌大的鹅蛋脸上,两道细长而秀气的柳月眉,长长卷翘的睫毛在眼下形成一道暗影,小巧而微挺的鼻子,嫣红且弧形优美的樱唇,尤其那白女敕的脸颊在连云的抚触下晕出最美丽的红霞。
“大哥,你还说不逗我,你现在不分明是开我玩笑?”苏毓秀嘟起嘴,不悦地反驳。
眼见她脸上的“粉粉的红霞”有变成“赤脸关公”的趋势,连云含笑地收回手,身体也随之退回原位,道:“好,先不说这个,我们先喝合卺酒吧。”
他牵起毓秀的手,将她领到床前的圆桌边,两人一起在红木的凳子上坐下。再拿起桌上的白瓷酒瓶,将两人面前的两个雪泥胎杯置满。
第3章(2)
饮完合卺酒后,苏毓秀伸出粉红的小舌头舌忝了舌忝自己的嘴唇,细细品味那种唇齿留香的口感,笃定地说:“这是女儿红吧,而且还是近二十年的上好女儿红。”
“没错,”连云狭长的眸中流露出赞赏,“毓秀,你的舌头还是这么灵。那么,你再来猜猜看,这是谁的女儿红?”
“谁的?”苏毓秀不解地冲连云眨眨眼睛,“总不会是我的吧?”她说这话起初只是从反面来说,但说完后又觉得不无可能。那是近二十年的女儿红,而她不是也恰好二十岁吗?可是,娘从来没说过替她们姐妹酿过女儿红,还是娘这么厉害,一瞒就瞒了二十年?
“就是你的。”连云给了她意想不到的答案,“否则,你以为这样上好的陈年女儿红这么容易找吗?”
“不会吧。娘真能忍,居然瞒了我和钟灵二十年,太可怕了。”无心理会连云的调侃,苏毓秀惊呼,一时间唏嘘不已。
“其实,也不怪苏姨要瞒着你们,你想,要是钟灵知道了,这女儿红还保得住吗?”
“这也是。”毓秀心有戚戚焉地点头。不是她看不起自己的姐姐,而是依钟灵的性子,肯定会耐不住要开封,一旦开封,酒也就“完”了。不过,虽然明白其中的道理,但心里还是不痛快,她微微地埋怨道,“就算如此,也没必要连我也一起瞒吧。”
“你还说,”连云促狭地一笑,食指点上她的小鼻头,“你知道了,还不等于钟灵也知道了。”
“是哦。”苏毓秀颓丧地低下头,不得不承认,确实如此。不过,她恢复得也快,马上又抬起头,朝连云露出一个期待的笑容,“我可以再喝一杯吗,大哥?”
“不行。”出乎意料,连云果断地拒绝。
“为什么不行?”苏毓秀不悦地微拧眉。大哥鲜少拒绝她的请求,可现在,怎么才成亲,一切就不一样了?难道这就是为人妻和为人妹的区别?
一看她脸上的表情,熟知她的连云就知道她又开始胡思乱想了,他放软音调,安抚:“毓秀,你风寒才痊愈,身子甚虚,不宜过量喝酒。”
“我才喝了一杯,怎么叫过量?”苏毓秀小嘴微微一噘,不满,“况且,我的身体又不弱,前些天,是因为……因为……”直到快要说出口,她才发现她的理由实在不能说得光明正大、理直气壮。
“因为你故意让自己生病,因为你故意虐待自己吗?”连云替她把话说出来。
“大哥!”被说中心思的苏毓秀面孔霎时红得像关公,但她无法否认。因为那段时期,姐姐和景臣刚刚成亲,她心痛得无以自制,唯有让自己的身体不好过,让自己虚弱,让自己无力去想。
“好了,不取笑你了。”连云起身,并拉起苏毓秀的手,“我们就寝吧?”
“就寝?”苏毓秀呆呆地重复,因这两个字,粉脸有趋于血红的症状,难道她真的要和大哥……天,她该怎么办?
察觉到苏毓秀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连云停下脚步,深深地看着她,安抚:“毓秀,你不用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至少在你准备好之前我绝不会逾越。”
啊?!怎么也没想到连云会说出这么一番话,苏毓秀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不能否认她心底偷偷地松了口气。这下,她真的能抛却顾忌,放心同大哥相处了。
“谢谢。”她反握连云的手,嘴角轻巧地弯起。
“不过,我也不会永远等待。”连云下一句话又让苏毓秀一阵紧绷,“总之,从今天起我们要一步步来。”
啊?!苏毓秀呆住了,一步步来,什么意思?
“今天是第一步,共眠。”见毓秀听到这两个字脸色剧变,连云忙补充,“只是一起睡而已,我不会做别的,但你要习惯同我共眠。”他说着,已经开始解斜襟的扣子,一颗,两颗……
他解扣的动作让这一晚情绪特别容易起伏的苏毓秀又是一阵红晕,她结结巴巴地指着连云,道:“你、你这、这是、做什么?”
“宽衣啊。”连云理所当然地说,“睡觉前宽衣不是很自然的事吗?”
“宽衣?”苏毓秀颤抖地重复,反射性地抓住自己的前襟。那受害者般惊慌的表情仿佛唯恐他会恶狼扑羊似的。
连云好笑地看着她反应过度的神情与动作,心中暗暗偷笑。他“恶意”地再帮她添一把火,“怎么,要不要我帮你宽衣?”
“帮我宽衣?”苏毓秀的声音更抖了,她如波浪鼓般地摇头,连声说,“不用,不用……”
“跟你开玩笑的。”连云空出一只手抚上她的头顶,语气中充满调侃。可是当苏毓秀松了一口气时,他又吓她,“不过,你要是再不动手的话,我可就要帮你了。”
这一句话吓得赶紧苏毓秀赶紧宽衣,并在只剩下中衣时迅速地躲到被窝里,其行动之快让连云不由失笑。于是他也很快解下外衣,月兑鞋上榻。
被窝里,苏毓秀小心地想跟他保持一定的距离,可是这么一张不大不小的床,再加上连云有意地接近,让她想躲也躲不开。
最后她忍不住伸手抵住连云的胸口,婉转地说:“大哥,外面不是还有空位吗?”
可连云不但没有退却,反而变本加厉地搂住她的纤腰,提醒她:“别忘了我们刚刚说好的,你要学着习惯我。”
他这话一出口,苏毓秀在瞬间僵住身体,却也没有再乱动。她的脸对着连云的胸膛,浑身环绕在一股热气中,不得不承认从某个方面来说,多了个免费的暖炉也没什么不好。不过,即使是如此,她还是无法轻易地适应与人同眠。天知道,她只有在十岁以前同姐姐钟灵共枕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