玛葛多的娘俐落地将商品摊开,眼尖地寻找着可能下手的买主,一会儿时间,她的摊位便聚满了人。她卖力地兜售商品,同时卖力地与客人喊价,此时的玛葛多却忙着找药师去了。
“玛葛多,你要去哪儿,我这儿正忙呢!”他娘喊住他。
玛葛多边跑边回头叫着:“我去给她找药师,你答应过的……”
“哎呀,你这臭小子!”她一哚脚,简直快气疯了,“居然不帮我把生意做完就急着替那个女的张罗,这到底谁是你的衣食父母啊!”气归气,眼见顾客满门,她仍是乐得堆出一张笑脸来。
凭着锐利的生意触觉,她立刻就发觉,正缓步踱来的那两名魁梧男子出手绝对不同,因此盈满笑意,努力招揽。
“年轻人,看看吧!我这儿的货色全是一等一的好哟!”
走在前头的那个昂首阔步,对她根本不屑一顾。后头那个则随着她的叫唤,礼貌性地浏览了一眼。
这是个大户啊!玛葛多的娘打自心里笑了起来,不是真正的奇货异品,是引不起他的兴趣的,幸好她身上还有那个姑娘的剑,那可是真正的宝啊!
“年轻人别走。”她喊住他,“我这有样东西,你看了肯定满意……”她慢条斯理地自重重包裹中抖出那柄黄金短剑,“这把剑可是我这里最最上等的货色了,你看,纯黄金打造的剑柄,这剑身……喂!啊……”
正待鼓动三寸不烂之舌为那柄黄金短剑说价时,右手腕冷不防地被紧紧扣住,短剑被那个年轻人迅速抽走。
“你……你干什么?抢劫啊?”
“我问你!”堤曼激动地欺近她,“你这剑打哪儿来的?”
“你管我这剑打哪儿来!你要买使出个价,不买便把剑还我!”玛葛多的母亲毫不客气地道。
“大娘啊!”句黎湖在一旁好心地劝着,“我劝你还是赶快说出实话,否则我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你的项上人头便不保了。”
玛葛多的母一听,不惧反怒,她一生纵横南北,哪一路人马没有见过,就说这匈奴,也有不少王公贵族与她私交甚笃,因此她挺直腰杆,有恃无恐地道:
“年轻人,我劝你赶快放了我,不然等一下士兵来了,有你好看的!”
堤曼一心想知道刘靓的下落,哪里还有什么耐性跟她穷蘑菇,当场一扬腿,扫翻了她摆在地上的摊子,也吓到了同在一旁观看及做生意的其他商旅。
玛葛多母亲心一横,扯着喉咙叫了起来:“抢劫啊!有人要抢劫啊!救命啊……”
这一嚷嚷,果然就有一整队士兵迅速地朝这个方向而来,玛葛多的母亲见状,得意的刚想要炫耀,却见那一队土兵跑到接近他们时,突然间矮了一截,整齐地跪倒在地,铿锵有力地朝那个年轻人道:“单于!什么事?”这下子,玛葛多的母亲脸色由红转白,再也没力扬起任何一丝笑容。
堤曼放下她的手,将剑收在掌中,严峻地朝她道:“你再不好好回答我的话,我就叫这些士兵把你剁成肉酱。”
“你、你……你是……”
“他就是单于。大娘,他的脾气不好,耐性更是奇差无比,你赶紧回答他的话吧!”句黎湖仍然是很有礼貌地提醒她。
“这、这……我……”她吓得当场腿软,喉间挤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虽见多识广,可一次也没见过单于本人,只听说他勇猛善战,一夫当关、万夫莫敌,一场战役可砍杀数万万个敌人。她还想定是个不修边幅、貌像粗犷之人呢!哪里知道居然会是这么一个俊美无俦的年轻人。想到刚刚那么不礼貌的冒犯,就不禁额上冷污直流。
“我再问你一次。”他不容置喙地冷冷问她:“这剑是不是一个姑娘的?”
她心里疑惑单于怎么知道,但却点头如捣蒜。
见她点头,堤曼直觉全身血液都凝结了,“那个姑娘呢?”
“她……她……”
见她迟疑,千万种可能的想像迅速穿过堤曼的脑际,他屏住呼吸,压住最不好的念头,再问;“她怎么了?”
“她……她……”玛葛多的母亲吞了口水,抖着嗓子一气呵成:“她发高烧了,我们家玛葛多带她去找药师了啦……”
“你说什么?”
他不敢置信,靓儿真的还在人世!
“我不知道啊!”玛葛多的母亲呼天抢地起来,“我们什么都不知道啊!我们是一时好心救了她的,单于,您千万别杀我们啊!”
“靓儿……靓儿……”堤曼几乎要喜极而泣了。
“大娘,你起来。”句黎湖将她拉起,“单于不会杀你的,反而会给你许许多多的赏赐,你是他的恩人呢!”
“什么?”
“你救的那个正是单于最宠爱的妻子,阳宁阏氏。”
“单于的妻子?”她双眼抖地发亮,“真的是单于的妻子?”玛葛多的母亲一下于似乎从地狱回到天堂,精打细算的她,立刻迅速地想到将会有一笔丰厚的赏金,窃喜之余,她忽然又悲惨地想到,这些日子以来她对那个姑娘刻薄至极,还抢了她的贴身宝物来卖,功不抵过,那……那她这个脑袋还不是一样得搬家!
※※※
刘靓在喝完玛葛多为她煎熬的草药后,倚在一棵树旁,昏昏欲睡。“玛葛多,你还是先回你母亲那儿帮忙吧!免得她待会儿又要骂你了。”
“用不着。”他忙着找来软裘给刘靓垫在背后,“她自己能干得很!包何况她偷了你的东西,还把它拿去卖,我才不要去帮她呢!”玛葛多气呼呼地道。
“玛葛多。”刘靓有感而发,“你真是一个好人!”
受她感激的眼光,玛葛多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好有什么用,我都不敢反抗我母亲,害得你失去宝贵的剑。”
“没关系的……卖了就卖了吧……”其实她心如针刺,是堤曼与她之间唯一的纪念,但落魄至此,又能如何呢?
她沉痛地闭上双眼,恍惚间自远处传来一阵熟悉的叫唤,她惊起,四下梭巡,可是除了连天白草与呼啸而过的风之外,再无其他。
“怎么啦?”玛葛多关心地问。
“没、没什么……”
一定是自己烧得太严重了吧!
然而过了一会儿,那声音却又清楚地随风传来,一阵又一阵摧心断肠的呼唤。
“怎么可能……”她低喃,“不可能的……”
但是那叫唤声却越来越接近,抬眼望去,远处沙尘翻滚,马蹄哒哒。
“咦?有马队朝这儿来了……”
“靓儿……”
这次的叫唤清清楚楚,是堤曼!
“堤曼……”她下意识地欲抢上前,但旋即想起自己现在的容貌,不禁瑟缩,惶恐地道:“不……我不要见他,我不能让他看到我现在的样子……”
“怎么啦!泵娘……到底怎么啦!”
“玛葛多!”她情急地抓住他的手臂,“快!快离开这儿……我不想被他找到……”
“喔!好!”虽然不明就里,但纯直的玛葛多依然立刻听话地扶着她,往浓密的草堆里去。
“靓儿……靓儿……”堤曼骑马在四周焦急地转着,“你在哪里?”
“大娘,你不是说他们在这儿吗?”
“是呀、是呀!”她忙不迭地应着:“玛葛多是这样跟我说的呀!玛葛多你这小子在哪儿呀!”
听到母亲的叫唤,玛葛多亳不迟疑地使应了声:“在这儿,娘。”而且还当场立起身来。
“玛葛多。”她一见便欣喜地奔来,“那姑娘呢?”
“在这儿……”他转头,哪里还有刘靓的身影呢?“咦?她刚刚还在这儿呀!”他脑袋朝四周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