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孩儿想多看姑姑几眼,母亲,您先回去吧!”
面对刘荣的坚持,栗姬十分不悦,“荣儿,你不听娘的话了?”
“母亲……”
正为难之际,刘靓搭上他的肩,婉言相劝:“荣儿,你先回去吧!”
如此一来,正巧让栗姬看清楚她手腕上的伤疤,粟姬心中一惊,当下了然。不会错的,那便是昨晚被灯油烧伤的痕迹,再加上那慑人的双瞳,那晚行刺她的人便是——阳宁公主刘靓。前后想通,心里泛起阵阵战粟,脸上不由得忽青忽自,惊恐交集,“你……你……”
刘靓也不怕被她认出,反正事件事无凭无据,栗姬也不能拿她怎么样,因此她是一脸漠然。
“母亲,您怎么啦?”见栗姬摇摇欲堕,刘荣担心她是害怕这种死丧的场面,因此顺从地道:“既然母亲不喜欢这里,那么孩儿随您回宫便是。”
栗姬早已心胆惧裂,巴不得快快离开,拉着刘荣的手,忙不迭地道:“对、对、对……快!咱们快走……”
临走之际,仍心有余悸地频频回望刘靓。
数日之后,由窦太后主持,于后宫左侧的小室内,为平缓公主举行吊祭,皇亲们齐聚一堂。
窦太后心有愧疚,始终沉默不语,虔心为往生的平缓公主祈福。
景帝则眉头深锁,既心疼一向温柔乖巧的妹妹,也烦恼着择选哪一位公主与匈奴进和亲。
这时,心存报复的栗姬乘机进言:“陛下,死者已矣,您切不可太过神伤……”她稍顿,有意地瞟了刘靓一眼,继续道:“眼前应以国家大事为重,臣妾听闻匈奴单于已初步答应和亲退兵,那么为了国家社稷,目前应及早另选鲍主和亲,以免除百姓恐惧。”
景帝一声闷哼,显得有些不耐。“这朕知道。”
“陛下,恕臣妾多言,宫里成年的公主不多,平缓公主本是最佳选择,如今她已不幸丧生,依臣妾愚见,飞雨馆的阳宁公主,容貌、年龄皆适宜,实为和亲的最佳人选……”不含善意的眼光射向刘靓。
刘靓面无表情,目光森然。
不待景帝出言,窦太后先发起怒来,“你给我住口!柄家大事岂容你插嘴!和亲之事,皇上自有主张,你不要在旁多加意见。”
当众受此斥责,栗姬顿感脸上无光,但太后握有实权,连皇帝都得听命于她,何况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夫人,当下别过脸去,暗生闷气。
其实窦太后乃私心作祟,她相当喜欢刘靓,怎舍得让她远嫁,当下便说道:
“皇上,请另择其他公主吧!靓儿还太小了。”猛地又想起,“王美人不是也有三位公主吗?”
一语转到王美人身上,王美人大为惊恐,回道:“太后明鉴,阳信公主已许平阳侯,南宫公主也已有适当人选,至于隆虑公主……”她顿了顿,惶惶不安地接道:“她比阳宁公主还小二岁……”说着望向景帝,期盼他能帮上几句。
“是吗?那么其他公主呢?”
一时间人人自危,生怕自己的女儿被点中,急忙辩护起来,各式各样的理由纷纷出笼,太小的说太小、瘦弱的说身体不好、有的甚至干脆说容貌欠佳,不宜服侍匈奴单于等等……
眼见此,刘靓混乱的心渐渐澄清起来,最后的结果仍会是她,太后再怎么偏爱自己,也得为顾全大局而不得不答应。既然如此,干脆自己请命出嫁,也好消除其他人心中的惶恐。反正她最喜爱的姑姑已死,宫中实在没什么值得留恋的了,更何况,她立誓为枉死的姑姑报仇,直刃匈奴单于,若不嫁给他,又如何有机会下手呢?
心意既决,当下往前一步,坚定地道:“父皇,儿臣愿意远嫁匈奴,请父皇即刻下旨。”
此语一出,四周哗然,全用不可思议的眼光看着她,窦太后更是震惊,急忙阻止,“靓儿,你不可胡言乱语,和亲之事自有其他人选……”
“太后……”刘靓缓缓下跪祈求道:“靓儿感谢太后厚爱,但匈奴来犯,情势危急,靓儿身为刘氏一族,愿为刘氏王朝贡献一己心力,请太后恩准。”
一旁的栗姬见机不可失,赶紧再进一言:
“太后,难得靓儿这么有担当、识大体,既然她这么心甘情愿,您就顺了她的心意吧!而且匈奴好不容易答应和亲退兵,若我们不赶紧把握时机,到时只怕匈奴王按捺不住,反悔进攻长安,那百姓们可就遭殃了。”
“是的,靓儿心章已决,还请太后成全。”
眼见事已至此,窦太后不好再坚持,只好忍痛答应了她的请求。
“靓儿啊!”窦太后眼中含泪,又是感叹又是赞赏:“你真不愧是我刘家子孙,其他人若有你一半胸襟便好了。说的一干人等含愧低头不语。
第三章
日暮黄昏,长安城东南的甘泉,胡笳声响,匈奴士兵们正忙着准备营火,今晚将有个热闹的庆祝会,庆祝大汉朝终于慑服在匈奴的兵强马壮下,遣使求和了。
汉朝不仅献上丰厚的粮食、布匹,还将择选貌美的公主下嫁,以示求和诚意。这场战争,再次证明匈奴族的强大,也证明新任单于一如前任单于般挠勇善战。他虽年记轻,却机智沉稳,谋略过人,甫上任便带领着他们大举南征,轻松通过汉朝边境防守重地,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快速占领甘泉和雍,与长安距离仅一日之遥,吓得长安紧急动员所有兵力屯驻,并立刻遣使求和。这么逼近汉朝国都,是前所未有的空前大胜利,这全是新任单于带给他们的,而今晚的庆祝晚会,更是单于为了犒赏他们而提前举办的,这年轻的王是他们的骄傲。
这儿是匈奴大军的前哨营,也是匈奴的主力军队,由堤曼亲自率领。
自从那日夜探长安城回来后,他便一直闷闷不乐,一方面是由于思念佳人,另一方面则是伤口未愈。无法骑马四出,他整天窝在军帐内,郁闷得快疯狂了。于是顾不得旁人的劝阻,拼命借酒浇愁。
眼见此,众将只好把他的哥哥左贤王句黎湖请来,众人皆知,堤曼虽骄狂,但却非常尊重他这个异母同胞的哥哥,找他来肯定有办法。
—入帐,刺鼻的酒味扑来,句黎湖皱起双眉,直接走到堤曼面前,见他摇晃着酒壶欲往嘴里送,便一把抢过,张口便将壶里的酒饮干。
堤曼半清醒地望着他,有气无力地道:“干什么啊?你自己没酒了吗?跑来抢我的?”说完,连声叫唤,要士兵再把酒送进来。
句黎湖以眼示意,让进来的士兵退下。
他双手揽胸,直截了当地道:“你这根本就是借酒浇愁。”
堤曼闷哼一声,“你知道什么?还不快快把酒送上来……”
“要是你身上没伤,我才懒得理你!但是现在不行,你得先把伤养好,知道吗?”
堤曼本就头疼欲裂,如今听他用这种语气说话,更是觉得病情加重,不耐地嚷了起来:
“你说话怎么那么像父王,他都没你啰唆。”
句黎湖不为所动,仍滔滔不绝:
“堤曼,你要知道,现在你是士兵们的骄傲,你给了他们无上的荣耀,这使得他们更加愿意为你效忠,也使得我们匈奴到达前所未有的强大境地。如今你这頺废的样子,要是给士兵们瞧见,他们会怎么想?”他刻意顿了顿,故作叹息,“真是可惜啊!我们的单于居然为了一个女人而心志堕落,连自己的性命也不在乎!”
堤曼一听,惊得直跳起来,急急辩解:“你胡说,我哪里是为了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