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衣见师父没有责怪,语气反有小时候的亲昵之意,心中不觉一轻,竟欢愉地叫了一声:“师父……”
“不过你若是不听师父的话,我可不保证他会在三天后还能存活。”
萧锦衣心中一冷,只觉得师父若说慕容楼活不过三日,便当真是活不过了_
“锦衣,你认为师父会是害你的人吗?”
谢笙突然说了这句话,萧锦衣喃喃地道:“师父对我真心实意,必然不会害我。”师父一向寡言,今日的话却是很多了。
“原本我听说你同慕容家的慕容楼相交甚密,原本还不太相信,如今一见却是信了。师父不想你日后为难,若想保存慕容楼的性命,你还是带他就此离开慕容家吧。”
“师……师父,我……我不懂,为什么我要带小楼离开他的家。”
谢笙一双眼直直地看向萧锦衣,暗夜般的瞳孔反射出粼粼水色,他容颜倦怠,却有双多情的眼,“锦衣,你莫忘了你的身份。我知道你喜欢慕容楼,你恨他抛弃你同谢家小姐成婚,虽说杀了谢小姐,他就没有办法结婚了,但是慕容家又怎会接受个邪派子弟,我有办法让你们逃出慕容家,并有办法让他们没有机会追杀你们,只要你……”
“师父师父,我……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我从未想杀谢小姐的,我虽是邪派弟子,但我又没有做错什么事情,我只求小楼懂我就可以了,才不会想让整个慕容家接受……”
谢笙幽幽地叹了口气,道:“我一生不问道德伦理规则,只求痛快肆意,谁知竟然会教出个你这样的徒弟,喜欢一个人原本就要有杀了他全家也要夺取他的气魄……不过,师父本不知你要来慕容家,我来这里只是因为凌云派已经加入了布天门,如今我们和布天门已是同盟。”
萧锦衣吃惊地瞪大眼睛,天下谁人不识布天门,有黑道帝王之相的布天门虽然因为毒尊的离去而受到了重大的打击,但是作为布天门的门主,莫如幽这时的才智也发挥到了极致,他放弃用残忍灭门的方法让各个门派臣服,而改为同盟连纵的方法,联络江湖上一些在正派人士打压之下几乎无法生存的邪门黑道,大多数门派是为了可以看到的利益而去的,而少数人却是图谋整个江湖!
“时人不识凌云木,直待凌云始道高。”谢笙眼望窗外,看向残月清辉,“一身武艺,两袖乾坤,三生不幸,我怎甘、我怎甘、我怎甘!”
萧锦衣听到师父说了三声“我怎甘”一句比一句凄厉,不觉热泪盈眶,心想无论师父让他做什么事他都要应承下来,让师父开心、舒心。突然身后一阵窸窣声,萧锦衣大惊,回头一看,慕容楼正手脚抽搐,萧锦衣什么也顾不得了,连忙按住慕容楼的手脚给他按摩,同时又探额又搭脉的,就怕他发起烧来。
突觉身后涌起针刺般的杀意,萧锦衣身子一震,咬着唇道:“师父,你若真心劝慰我,怎么会对我用惑言术……”
杀气已经逼近颈项,萧锦衣依旧手脚不停地给慕容楼按摩,他轻声道:“其实在小楼身上下毒的就是你吧,你身子虚弱最多只能同小楼对阵十招左右,这样的你不应该赢得了小楼,即使你有了帮手,小楼也应该会高声呼叫,惊醒庄内众人,但你手上一定有小楼投鼠忌器的弱点,才会让他自愿吃下毒药并不还手地挨了二十七刀……而能让小楼甘心受缚的人,一定是他所喜爱的人……他将要迎娶的新娘——谢清影!师父,我说的到底对不对、”
“……锦衣,你行走江湖一年,竟也变聪明了嘛。”
谢笙嗓音变冷,萧锦衣一阵便咽:“师……师父,你要杀了我吗?
谢笙见萧锦衣高大的身子竟瑟瑟地发起抖来,不觉心中一软,放下手中的毒匕首道:“锦衣,师父栽培你多年又怎会害你。而且你以为我为什么放过慕容楼,没有杀了他?”
靶到身后杀气顿减,萧锦衣才敢回过头问:“为……为什么?”
“因为让慕容楼甘心受缚的人,是你!”
黑暗中突然升起一道亮光,萧锦衣看到眼前竟然有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不禁吓得惊叫一声,火折子复又熄灭,传来的是师父的声音:“我念他对你尚有感情,便留他一命,但是慕容家主的性命却是不可留的!如果想要慕容楼活,只有慕容阁死!”
萧锦衣急促地道:“不、不行,小楼会恨我的”
“哼,现在所有的人都知道慕容阁的武艺还未恢复,杀他正是好时机,我也没让你现在做,给你两天时间,最好能在婚礼之前把他杀了!”
不待萧锦衣答应,他只嗅到了一道幽香,恍惚间,已不见师父谢笙的身影。萧锦衣背部尽湿,全身虚软地跌坐在床榻边,想起师父竟然易容成他的模样去骗慕容楼,心中又是苍茫又是凄凉,只觉天下之大,亲人殆尽,师父又对他多有算计,竟然不知要藏身到哪里才是安宁。
怔怔地将视线转到慕容楼脸上,听到他不再急促的呼吸声,想到他竟为了自己受这么大的苦,细细思量,他一时竟是痴了。
第二章
“好冷好冷好冷!”
慕容阁回到寝室才不顾身份地叫冷,他原本和林天宝在床上嬉闹,背上只穿着内衣,听到弟弟发生危险,也是从屏风上抽了一件棉衣披上,冬夜天寒,他的武功尽失,感到寒气渗骨也只能强忍着。
慕容阁又冷又困,月兑了外衣就钻进被窝里睡了,被絮软新,但慕容阁总觉得焐不热,他掀开被角叫道:“林天宝,小宝儿,宝宝……”
许久外室才传来林天宝困乏的声音:“阁少爷,你又有什么事了……”
“我好冷,你生盆炭火放到我屋里。”
等了一会儿,不见外室有什么动静,慕容阁又扯着嗓子叫道:“林天宝,小宝儿,宝宝……”
“嫌冷你自己去生。”林天宝不耐烦地叫了一声,拉着被子盖住头不再理慕容阁。生炭火一定要等焦炭烧透无烟了才能端进屋里,这么冷的天让她在外面蹲着,纯粹是要折磨她啊。
慕容阁见叫不动林天宝,只得缩成一团,摩挲着冰冷的手脚,后来越想越不对劲,他现在是主人唉,凭什么林天宝可以安睡,却让他在这里受冻,越想心里越不平衡,慕容阁抱着枕头跳下床,哆嗦着跑到外室,用力把林天宝摇醒,把她赶下床,钻进林天宝已经悟热的被窝里。林天宝抱着枕头摇摇晃晃地下了床,眼睛都几乎睁不开地嘟嘟嚷嚷地说道:“要不是实在困得受不了,我一定揍你一顿。”
软软的红花罗锦被褥。、宽幅罗衾,完全不是小小的小厮能睡得起的衾被,慕容阁眯眼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很有先见之明地拿出最好的衾被给林天宝睡,现在果然受惠的是他呢。
慕容阁蹭了蹭暖暖软软的被絮,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包住自己。冰冷的手脚渐渐变得暖和了,在这温暖中,他应该很快就会睡熟的。慕容阁闭上眼睛静静地躺着,门窗紧闭,不闻外界风雨,在淡淡的清香萦绕下,在小小的一角恬睡……才怪!
慕容阁闭上眼翻了翻身,再次裹住自己,结果还是感觉不对劲地又翻了次身,反复几次过后,他猛然张开双眼,双目炯炯,眼中没有一丝睡意。
全身暖和得太厉害了。
慕容阁举起手拍了拍脸颊,脸热热红红的不知是不是发烧了,浑身燥热,衣服贴在身上总觉得碍事,但是月兑掉又怕再次变冷,连这床也烙人得厉害,无论怎么睡都感到浑身酸疼……慕容阁猛然抱着被子坐了起来,没错没错,他终于知道了,他是个认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