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会遇到这种人?!
柳霓雪一瞬间露出不知是怒还是悲的表情。
她到底因为什么而和这个粗鲁、不会看眼色、爱惹事、无法无天的人纠缠在一起的啊!她不明白乔是因为什么而缠上她,到现在成了再也摆月兑不掉的局面。
把白饭从桌上迅速拿开,柳霓雪捧着碗不再理乔地低头慢慢咀嚼着,很容易便尝出米饭因水兑得太多而煮得湿腻而且粘牙,感觉不出丝毫美味。自从遇到乔以后,她无论衣食住行的水准都一年比一年降低,尤其最可恨的是乔有着野兽般的食量,害得她总是吃剩菜白饭,导致极度的营养不良。
看到柳霓雪脸色不对,为改变沉闷气氛,乔天师露出乖巧的笑脸,重开一个话题:“琉璃,苏家该接你的生意了吧……”
“没有。”冷冷地回答着,柳霓雪的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啊?”乔天师惊讶地张大嘴巴,口中塞得满满的饭菜米粒喷洒了一些在桌上,在看到柳霓雪皱眉向后避了避,她连忙合上嘴巴,把饭菜囫囵吞到肚中才忍不住问道:“苏,苏家为什么不接你生意,是因为价钱谈不拢吗?”
“他们的订单已接到明年三月后,即使接了我们的生意,也只能到明年五月份之后才能拿到成衣。”
“你,你是琴尊耶,他们应该对你特别对待才对!”
“你以为我没试!”能够穿上绮罗绸缎的哪个不是非富即贵,何况她只是个小小的武林中人。苏家绡舞坊的主管对着她是不卑不亢的样子,但眼神绝对在嘲笑她自不量力,想起来就窝气。
“那怎么办?!”现实情况有别于计划,乔天师不觉慌乱起来,“我们一定要在五月以前做好凤冠霞帔啊!我才不想死!”
“砰”的用力把碗放在矮桌上,柳霓雪终于无法忍受地站起身怒道:“你以为我想吗?还不都是因为你!”
“我?”
“还不都是因为你惹到花非花和莫飞纱,才令我们陷入如此悲惨的境地!”
莫飞纱,布天门少门主,善使毒,武林四大尊者之毒尊,美若天仙,心若蛇蝎。
花非花,武林盟主,善权谋,武林四大尊者之武尊,纯雅清美,笑里藏刀。
这两个人的排名在她们两人之上,自是有她们不及之处,即使是武当派掌门师兄的垂泪拜托,乔也不该胆大包天地去招惹他们啊。
说起来,乔天师的任务只是去阻挠一下莫飞纱,让四大门振和四大家族的代表去规劝花非花不要因一时鬼迷心窍,被邪派的人迷惑而使正道蒙羞。可是莫飞纱那个恋花狂怎么可能忍受别人想拆散他和花非花两人呢,首当其冲的就是焦不离孟的她们,被不知不觉地下了“水火不容”的毒;当然,而找花非花对谈的代表也不怎么好过就是了——被盟主大人一拳轰飞到半空中。
乔被下了毒是活该,为什么她也被倒霉地牵扯到啊!不过事情过去了,再怎么懊怒也于世无补,柳霓雪吐出一口气,迅速地恢复冷静。“上次你的计划失败连累我中毒的事,我不会再怪你,但这次换你帮我。”
“……帮什么?”乔天师忐忑不安道。
优雅地放下吃得干干净净的瓷碗,柳霓雪拨了一下遮住眉眼的刘海道:“世上总是小表难缠,绡舞坊的主管不过是个下人,却在主人不在家时让我难堪。我已查到了在京都游玩的苏家人已经在回程的路上了,很快就要回到家了哦。”
“莫非你想劫人?”乔天师手抚着下巴接话,嗯,这个方法也不错嘛。
“我怎么会做这种没有江湖道义的事情。”柳霓雪以袖遮唇,露齿而笑,笑意却未到达眼睛,“劫人的是你,我所要做的事只是英雄救美——而已!”
第一章
好大哦。
柳霓雪走累了,干脆坐在阁顶上举目四望。前面一片空阔,月光下粼粼水光,不知是天然还是人工开凿的湖泊,临水有山石楼阁,而向左看,树影间多厅堂轩斋,右看一片树林,依势起伏,后看又是连绵不断的楼阁厅轩。
手伸进怀中掏出从如意门如七手中买来的苏府地图,苏府由图上所示,全府面积约一百七十二亩,可分为东、西、南、中四大庭院,中部大概就是眼前这片碧罗湖了,右边似乎是那片树林里的帛香山房,左边是仙绫院,后面就是靠近苏府大门待客议事的绡林馆。而苏家大公子就住在仙绫院中。确定向右走,却发现高阁右临湖水,她只得从左边跃下,穿过来时的一座九曲玲珑桥,到了边岸再向右拐,疾行了一路,见到几排厢房,她又跃上房脊跑了一阵。苏府以小桥、长廊、漏窗、龙墙相互联贯分隔,形成无数庭院,而在柳霓雪眼中,这些庭院好像都差不多,所以……她现在到了仙绫院没?
柳霓雪蹲在屋脊上,又掏出苏府地图,借着明亮的月光仔细看了看,前面……她站起身来,前面松柏遮目,只瞧见重檐高翘,翠瓦上覆……好像有不少房间,应该就是仙绫院吧。把地图又塞进怀中,她跃下屋檐,穿过有着奇峰巨石的庭院,撩起衣摆,又轻跃上廊檐。
耳边骤然响起某种鸟类嘶哑难听的叫声,暗夜之中更觉凄厉,柳霓雪警觉地伏,叫声停下,四周又一片死寂。这么大的府邸没有露出一线灯光和声响,虽说半夜三更,夜深人静,深冬冷寒,虫鸟伏蜇,但苏府却太过寂静得像一座死城。
苏州的豪富,纺织业行会的龙头,无论被贼人窥视财富或同行嫉恨都属正常情况,这么大的家宅没有几十个人的护卫简直是笑话,若真是懈怠自身安全的家宅,苏府早就不知被人洗劫报复多少遍了,所以应该守备森严才对,但她疾行了这么久却没见到一个守夜的护卫,几乎如入无人之地,真的太不自然了。
还在迷惑之间,脑后突然响起细微的声音,她本能地隐入檐下阴影处。一抹黑影由视线中掠过,站在她头顶的屋槽上,喃喃说了句“奇怪”后,又投入到暗夜中,由对方有些凌乱的呼吸便知不是分头行动的乔。手勾住房檐,柳霓雪又轻轻现身,不紧不慢地跟在黑影身后。这人鬼祟得不像府内护卫,而在深夜不请自来的人,不是偷盗便是暗算。先跟着他看看他要做什么,也许幸运的话,他能带她到她一直在找的地方呢。
黑影轻功不错,在屋脊上疾施如履平地,柳霓雪贴近他只几丈时,突听一声尖锐的厉叫,前面黑衣人的身子突然一歪地跌在屋瓦上,收不住势还滚了几滚才掉了下去,只听“咚咚”两声响后再无声息,柳霓雪探头看去,房檐下黑漆漆一片,只隐约可见趴在地上的黑衣人的轮廓,却不知是生是死。
“真是不小心啊……”柳霓雪遗憾地谓叹道。
突听一声大喝:“不小心的是你吧!”柳霓雪扭头看去,一点寒星直逼眼前,她迅速旋身,身上白色宽袖衣袍飞旋着打开,在月光下仿佛飞天的舞者,轻盈而飘逸。
刀锋贴身滑过,柳霓雪脚不沾尘地后退四尺蹙眉道:“真是没礼貌耶,偷袭便是苏府的待客之道吗?”
“对偷潜入苏府的贼子,只配得到这一种招待。”月光下持刀而立的剑眉星目的高大男子,因柳霓雪无辜的语气而肝火上升,这个夜闯苏府的人,非但身穿刺目的白衣,被发现了还一副悠闲的姿态,摆明了不把苏府的防卫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