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也像你说的话呢,”看着林泽无表情的脸,孙连达讥讽地说:“毕竟你是因为抢了某官员儿子的女朋友,原本应被分到科研机构或大医院,却连被分到学校里当校医也毫不在乎的人呢。”
“是这样啊。”林泽失笑着,原来他在别人眼中是笨蛋啊。
其实当时已小有名气的他,在还未毕业的时候,就有一些外资或合资的药厂找到他,愿出高薪让他到药厂的研究所去,但当时他正忙着谈恋爱,哪管毕业之后的事。
虽然毕业后被分配到中学当校医,但当时他正值新婚,况且学校还提供住房,他就非常高兴地携妻到西城中学上班了。
当校医虽月薪少些,但小舞也有公职,两个人的生活也过得去。
堡作虽然繁杂,但全是一些小病小伤,对他来讲极为简单清闲,接触的又是一些单纯的学生,因此他这校医当得蛮愉快的。
大医院就不同了吧,林泽有些怜悯地看着孙连达。
头发向后梳着的英俊青年看起来就是年轻有为的样子,但明明是同龄人,却看起来比自己大多了。一定是医生工作压力太大的缘故。
在他的记忆中,孙连达是个内向不多话的人,现在看看生活把他变成什么样子了,竟会有在市内设置毒品工厂的疯狂想法。
“你妻子的医药费并不是四、五万的小钱便可打发的吧。”只一句话便把林泽游移的思绪拉扯回来:“若跟我合作的话,非但可付清你的借款,还有剩余,够你们夫妻俩舒舒心心过一辈子。”
“我查过你的借贷情况,汇票是从境外寄来的……”
林泽猛地抬头,一向温和平静的眼首次出现震惊慌乱的神色。
“境外地址是日本吧。我们在大学时也认识了不少留学生,但日本籍,你又比较熟悉的,只有那个人了。”
林泽又低下头,目光游移不定的。
熟悉并不一定是好友,在大学期间,林泽和那个人的情况,只能以剑拔弩张来形容。
“竟会向那个人求救,你一定也付出了不少代价吧。”
只是猜测的话语,却令林泽猛地站起来,他浑身发抖地朝孙连达怒喝着:“你胡说些什么!”
看到林泽激动的神情,孙连达反而平静地笑了:“看来真的是啦。如果帮我的话,借款很容易就会还清哦。”
林泽神色不定地坐下,伸出手来抹了抹脸。为、为什么孙连达会知道那个人给他寄钱,除了知道这些,他还知道什么……
如果他到外地买药时没碰见那个人的话,如果没有为省钱而和那个人同处一室的话……就不会有……那个充满屈辱和痛苦的夜晚,留下那种一生都无法消除的烙印……
林泽因回忆又颤抖起来,明明知道自己惶恐的神情和僵直的身体更让人疑心,但就是没办法镇定下来。
“我才不会同你合作。”温和的声音已变刺耳,如被人刺中痛处而胡乱反击的野生动物般:“而且如果你不收手的话,我就会报警了。”
这本就是他捡到药丸后猜测地打电话给孙连达,约他出来谈的目的。如果是孙连达做的就阻止他再错下去,不听劝告就让法律介入。
但开始时怎么也无法想象,孙连达编织的毒品网似乎已很大了。
孙连达脸色猛地一冷,但随即又笑了笑:“你不明白吧,赚多了不义之财的人总觉得一切人都不可信,夜晚独自走到街上,还会有些许害怕呢。”
他“啪啪啪”用力拍了拍手,办公室内屋的门打开,从里面走出三个理平头的壮硕男子。
孙连达随手指了林泽一下,说:“既然利诱不成,就让他见识威逼的威力吧。注意,别打断他的手指哦。”
※※※
被黑暗浸透的楼层,只有天上微弱光线的照映。
在窗户和门板都透露出一丝光线的办公室门前,蹲着两个鬼鬼崇崇的人影。
“听到什么了?”
“……早知道应该买个玻璃杯上来才对。”
在暗夜中,即使见不到对方面孔,听到少女那含在嘴里充满遗憾的说话,也可知她并未听到什么。
“我们这样算不算失败。”
“啪”的一下,少女在少年的头顶上猛地一敲,威胁道:“不许说那两个字。”
少年撇了撇嘴,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萧阳好像越来越暴力了……不知是不是学过武的缘故,她的肢体语言特别丰富,有时只要见她抬手眨眼,秦情差不多都知道她在想什么,非常奇妙。
与萧阳紧紧相挨的半边身子,有些不正常的灼热,连带心中都有些烦烦躁躁的,不知道为什么。但若说厌恶和不舒服的话,又不是那种感觉。
“讨厌。”少女吐出的温热的气息使他耳侧周围烫烫麻麻的,如触电般。
萧阳是秦情至今为止所见过的人当中,最不一样的。
人都会有的真诚、独立、善良、尊严、正直、忠贞、信仰、罪恶、虚伪、残忍、欺骗、嫉妒、、傲慢、软弱、柔顺等等人性中所隐藏的性格情绪,因一种或几种突出的组合,在世上会才有千亿种不同的人的人格。即使这样,萧阳也是最为不同和重要的一个。
无意中撞进眼中的少女,让少年隐隐觉得自己身边某些东西会改变。是未来还是心灵呢?仿佛打开了某种不应打开的潘多拉宝盒……
只要与这个少女在一起,就会发现前所未有的有趣事情。
萧阳挥了挥手,不怎么甘愿地说:“我们先……”
阻止她把话说完的是撞击在门板上的一声巨响,萧阳向少年看了一下。“有趣的事情发生了。”秦情仿佛听见萧阳的心中这么说。
“是打架的声音呢,”她好像对这类事件极为敏感,“该不会起内哄了吧?”
萧阳微笑着:“俗话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就当一下渔翁吧。”
田园风光似的想象全消失在“砰”的一声巨响里。
脸颊上火辣辣的痛。
像是放炮的声音。
门板上猛然出现的圆洞透露出一线灯光。
如中了符咒一般,两人转动僵直的脖子看向对应着木板门的墙,萧阳还不忘用手电晃了一下。
水泥质的表面裂开,里面嵌进去的是一颗子弹!
“哇哇哇,对方有枪!?”
萧阳长这么大,第一次看到真枪实弹,况且子弹是擦过自己的脸颊飞过去的,她第一次感受到死亡如此之近。秦情感受亦然。
本能的,两人张大嘴叫着爬高办公室的大门。怪不得总有人说好奇心杀死猫……与九命猫不同,他们只有一条命,而且还是花样年华,有许多东西没吃过,没玩过、没做过……他们一点也不想死啊,尤其不要被流弹打死。
大叫的声音在空荡荡的楼道中异常高亢尖锐。
门猛地拉开,在背后灯光的照射下,巨大而黑暗的阴影覆在跌坐在地上、互相搂抱着发抖的少年男女身上。
※※※
“怎么,你们……”
在房间一角被两个平头男子架起那个脸上带伤的青年,惊讶地看向萧阳和秦情。
两人也极惊诧地看着林泽,他不应是毒品加工点的首席医师吗?为什么反像被教训了?还有那个像是发号施令的年青人是谁?
但目前这些都不是他们所考虑的对象,因为他们眼前的风景是一把枪的乌黑洞口,而且持枪人看起来情绪不太稳定的样子。
“啪”的一声清脆的巴掌。因为怕稍一动作便会惹到面前持枪的男子,两人微微斜着眼向发声处看去。
“大周,这是怎么回事,不是让你看好周三吗?他怎么又胡乱掏枪射击,害死我们宝贵的制药师怎么办。”孙连达怒气冲冲地斥责着在左方架着林泽的平头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