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电话向田老师请假了。”
“田教授没有同意,还有,为什么不告诉我一声。”
“告诉你?”杨如华笑了一下,艳美的唇扯出讥诮的味道:“恕我提醒您一下,我已有一个多月未见母亲大人的踪影了,想告诉您也没办法啊。”
“你可以打我手机……”
“我不知道手机是我母亲的哩。”
遗传真是神奇啊,同样冷漠又美丽的脸。但容貌相似的母子似乎沟通并不会更容易些。
“我不记得教过你对母亲辛苦的工作冷嘲热讽,是不良的朋友带坏你的吧?!”
“我的所谓‘朋友’,哪个不是你替我层层筛选的,他们怎敢带坏我。”虽笑着,细长美丽的眼睛却没有感情。
我的心紧紧抽了一下,不知怎的郁闷得难受。
“那就是学校的同学了。如果听我的话上私立双语高中,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任性。而且凭你的天份,跳级学习的话,早两年都应考上大学了……如华,你到底要拂逆我到什么时候!”
哦,杨如华那么聪明吗?与他相交的六个人(经美人妈妈筛选一定全是不合格品)之中,唐云飒虽整日吊儿哪当的,学习却很专心,各科成绩很稳定。许原偏向逻辑思维,文科差一点。陈小燕是那种才华横溢的人,学习在些浮躁,但只要认真的话,成绩很快就会上去。
胡青青学习虽不如他们几人,体育、美术、手工制作却很有天份,是全面发展的学生。
范思在同龄人中,应该算是天才型的人物,压力越大进步越快,无论社团活动还是学习,她却会做到最好,但付出的艰辛也比别人更多。
我是耀眼人群中最普通平凡的人,过得去的成绩,不怎么样的体力,结识的人没几个,得到的麻烦却很多。因为和引人注目的人经常呆在一起,结果也变得引人注目了。
只有杨如华不知他的底限如何。在同班的时候,他的成绩也始终在第三至第六名之间转移,经常坐第一把交椅的唐云飒说:“学习中最可怕的就是杨如华这种人,他可以随时冲上第一名,却又没有被追赶的压力。只在第一集团又不受瞩目,总有种用尽全力也摆月兑不掉他紧跟在后的感觉。”
在与杨如华同上晚自习,检查他的中考数学试卷时,我才有唐云飒那种感觉。完美的论证题,巧妙的解析几何,严谨的三角函数,正确简洁得让人惊叹,只有选择题粗心选错了几小题。
不过,连唐云飒一年后都没把握一定能考上一流学府,美人妈妈却认为杨早两年考都不成问题,真真是小看人类智慧开发承受能力了。
虽然有12岁考上重点大学,14岁大学毕业,18岁攻读博士,20岁就能当大学导师之类的绝顶聪明人才,作
为普通人还只能让时间磨炼我们的经验,岁月成熟我们的智慧,慢慢死记活记充实我们的知识。
“有那种聪明的头脑,比我们更早成功的人,一定有更为轻松的人生吧。”我一边羡慕着那样的天才,同时一边做着大量习题进行自己的人生。
“母亲,我并不想惹你生气。”清亮的声音把我从又羡又妒的思绪中扯回到三星级酒店中来。“我只不过想更有把握考上你所期望的学府而已。”
“那今天逃课到这里是为什么?”美人的眼突然扫过来,我吓一跳地把还握在手中的汤勺慢慢放下,做了自以为能迷倒所有长辈级人物的乖乖笑容,但显然没迷惑到美人妈妈。
“我没有逃课。”杨如华坚持着。“还有我到这里是与女朋友有重要的约会。”
“女朋友?”美人妈妈的声音突然尖锐了起来,皱着眉眯着眼的眼神如毒刺般的令人极为坐立不安。
“嗯,是我自己喜欢的。”
这是杨如华口中第一次说出喜欢这个词,但像宣告似的有奇妙的不真实感。但也许是我理解错了,世界多的是把心掏出也无法使对方明白的感情,我无法产生共鸣也许是我自己感受力低的缘故。
不过更多是美人妈妈刻满“劣等品”字样的眼神的影响,让我有急欲与杨如华撇清任何关系的冲动,但自尊心又不允许我这样做。
美人妈妈的唇角抖了抖才说出一句话:“我……不知你竟堕落至此,小小年纪就学别人早恋……还有你。”
美人妈妈的利目刺过来:“女孩子更应自尊自爱,随随便便就与男孩子约会,真是没家教。”
“母亲,朱梅并不是不自爱的女孩子。”
“如华,你应该知道我绝不会同意……”
“董事长。”一直呆在美人妈妈身边,如果不出声绝没有人会注意看他一眼的男子递上手机说:“你一直等的客户电话。”然后又退开。
美人妈妈接过手机,调整一下呼吸,走到一盆观叶植物后去听电话。压力骤减的我才发现因呆在无隔音的大厅中,虽刚才谈话声不大,还是引起了别的食客的注意。
我示意让杨如华坐下,微微抱怨着:“为何要把我扯进去呢。”如果一直像个隐形人一般乖乖呆在一边,我是决不会引起美人妈妈开口的兴趣的。
“谁让你不出声帮我,还在一边纳凉看戏让我不爽。”
“家庭纠纷只要在家庭内部解决就行了。”
“家庭……”开口只说了两个字的杨如华最终只黯淡地笑了笑。
我无意识地拿起筷子,上等的泰国米吃在嘴里已全然无味。一个人几句话就让美味失真,真是惊人的破坏力。
“如华。”已打好电话的美人妈妈走到杨如华面前告之:“我要去出差,大概需要一星期的时间,生活费我会给你存人银行中,你用餐的钱我会让经理转到我帐上。
希望我回来的时候,你已把错误改正过来。”
向正在扒饭吃的“错误”看了一眼后,美人妈妈转头对身后无存在感的中年男子说:“吴主任,立刻把一切文件准备妥当,50分钟后有一班飞机。”
同样是冷静简短的命令,对儿子和下属的态度好像没什么分别。神情冷漠高贵的美人妈妈走出大厅,听到她将近一个星期不在这个城市,不知怎的松了口气。
“早知道就到楼上包厢了。”
“你从不怀疑你呆在哪里,美人……呢,阿姨都会知道你来吗?”
杨如华无言地看着我,眼中有复杂的思绪。
“……原来你知道啊。”我搔搔头喃喃说道。
臂叶植物的摆放使大厅空间保持着广阔流畅的本质又使各个饭桌之间稍微保持些隐蔽性。如不是特意去看,并不会知道前后左右桌上坐的究竟是谁。
杨如华右手拿着杨勺一勺一勺往汤碗里舀汤,但并无喝的意思,他左手托腮,侧着头思量着:“我……有时很怕看你的眼睛。”
啊,好过分,我又不是蛇发梅杜莎。
“太清澄了,好像能看透人心似的。尤其是心中有某些想法,被你盯着看,又突然似笑非笑时更为可怕。”我怎么不知道自己有这种特异功能?“可怕的不是
能看透人心的能力,而是赤果的心无法伪装的恐惧吧。”
杨如华看过来,薄唇微微的向上挑着,细长的东方眼闪着绮丽的光彩,美丽异常。“你吃好没有。”
“嗯。”我放下筷子,双手合十地说:“我吃饱了。”
“……你是佛教徒?”
“怎么会。”我失笑道。看到杨如华注意我的手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习惯遗留下来的。祈祷范思平安的手势……原来还是只吃少量饭菜才许愿的,现在只记得手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