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电图上突然出现危险的讯号;是从老大身上发出来的。
“医生?”羽霓和李哲秾几乎是同时叫出声。
“情况很不乐观。”医生叹了口气。
突然,老二的心电图也发出了讯号。
医生和护士的脸色同样的凝重。
“这是个十分令人棘手的问题,两个孩子之间有十分强烈的感应,所以当老大危急时,老二的情况也会跟着起变化;万一其中一个无法生存,另一个生存的机率也不大。”
医生的话彷若晴天霹雳,令羽霓昏厥了过去。
“羽霓!羽霓!”李哲秾一手扶住了她,另一手则不断拍打着她的脸颊。不久后,她倒抽了口气,又回过神来了。
“羽霓!”李哲秾的声音唤回了她飘远的神智。
她站直身子,危危颤颤的来到孩子身边,泪水犹如断了线的珍珠般滚落。
蓦然,她轻轻哼出她经常对孩子哼唱的曲子。
哟、哟──
太阳出来了!
小宝宝要乖,
妈妈摇、妈妈疼,
快快长大!
哟、哟──
太阳下山了!
小宝宝要乖
妈妈摇、妈妈疼
快快入睡!
你们是我的心肝宝贝──
她的歌声令在场的护理人员落泪,而李哲秾也无声无息的哭了出来。
她仍在唱;一遍又一遍的唱。
心电图上又有了新的反应。
医生发出惊叹。
连一旁的护士也破涕为笑。
“天哪!孩子的求生意志一直在加强,孩子的情况好转了!”
原本已奄奄一息的两个孩子竟发出细微的喘息声;慢慢的,老二哭出声音,接着老大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孩子有救了!”医生的声音像天籁。
李哲秾吸吸鼻子,兴奋地捉住羽霓的手臂。
“羽霓,孩子没事了!是妳的母爱救活了他们!”他忘情的将她搂在怀中。
羽霓樱唇微张,像是想要说什么,但泪水已哽住了她的话。她原本紧绷的神经在得到舒解之后,脑中顿时一片空白,身子也失去了力量,瘫倒在李哲秾的怀中。
※※※
羽霓睁开眼睛时,整个人几乎立刻从床上弹坐了起来。
“小心!”李哲秾及时按住她的肩膀,固定她正吊着点滴的手臂。
“孩子──孩子怎么了?”她慌乱的问,昏倒前的情景像影片般一幕幕的倒带回来。
“没事!渡过危险期了。”李哲秾安慰她。“妳放心好了!医生说,孩子们很好,正在恢复当中。”
羽霓无法相信她所听到的。“真的吗?我现在要去看他们。”
“不行!”他加重手的力道,让她无法动弹。“妳现在需要好好休息。”
“我要去见孩子。”她固执的。
“不行!”他低沉的说:“妳给我乖乖躺好。”
羽霓全身的力量像是又重回到她身上一样,她愤愤地吼了回去:“我就要去!”
“妳为什么这么固执?我不是告诉过妳孩子很好,没问题了吗?”
李哲秾气坏了!
她为什么就不了解他对她的心呢?
“我一定要看到孩子。”
“难道妳不相信我说的话?”如果她不是那么虚弱,他真想打她一顿。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她对他已无一点信心。
“妳──”李哲秾气得冒烟。“我告诉妳,孩子有医生和护士在照顾,妳不用管。”
“什么叫做不用我管!”她气得伸手要拔掉手臂上的针管,李哲秾却比她更快一步的捉住了她的手。
“放开!”她愤怒的瞪着她。
“我没见过比妳更可恶的女人。”他气得口不择言。
她才不在乎他说什么,现在她唯一在意的是孩子是否安然无恙?
“叫你放开我,你听到没有?”
“我跟妳说过了,孩子的事妳不要管。”
羽霓心灰意冷到了极点。
原来他还是要拆散他们母子。
愤怒及哀伤几乎使她说不出话来。
病房内的气氛几乎僵住了。
“羽霓!”李哲秾首先打破沉寂。
“我恨你!”她咬牙说道:“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李哲秾倒抽了一口气,原本的柔情化为乌有。
原来她如此恨他!
那么他们之间的结是永远无法解开了。
他感到沮丧,感到愤怒。
这是早就应该想象得到的结果,是他自己一时意乱情迷才会没有想这么多。
他真该庆幸自己并未对她坦白心中的情感,否则她根本会不屑一顾,甚至还可能讥笑他。
“你是恶魔!你冷血无情!你不是人!”她以为他要拆散她与孩子,所以破口大骂。
李哲秾简直忍不下胸中的怒气;他冷着脸,点了点头。
“我很遗憾。”
羽霓抬起痛楚的双眼,凝视着他那与声音同样冷淡的表情。
遗憾什么?她怎么无法理解他这句话的涵义?
“我想我们之间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看着李哲秾大步离去,羽霓几乎陷入了绝望的深渊;这一次,她突然有了彻底的觉悟。
※※※
史帝夫难以置信的看着一脸凄惨而绝望的羽霓。
“羽霓,孩子已经月兑离险境了,妳为什么仍是一脸的不快乐?”
她要如何快乐得起来?她只觉得十分悲苦。
“史帝夫,明天的飞机是几点的?”她终于开口,语气中夹带着一股淡淡的哀愁。
“早上十点的,妳问这个干什么?”史帝夫回答。
泪水在羽霓眼中打转着。
“我想跟你一块儿走。”
“啊──”史帝夫张着嘴,脸上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妳要──要和我一起去美国?”
她点点头。
“妳怎么──妳不多考虑一下?”怎么事情和他所想象的完全相反。
羽霓的喉咙哽住了,心里升起对李哲秾更多的怨怼。
“我没有选择的余地。”如果继续留在台湾,她怕自己会发疯。
“羽霓──”
“不要再安慰我,也不要再对我说什么;我想过新的生活!”她内心乱得无以复加。
史帝夫瞪着她;半晌,才叹了口气,摇摇头。
“我真不明白妳心里在想什么。”
“我也不明白呀!这事情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也许是该结束这个错误的时候了。”说完,难过得险些又要哭出来。
“妳真的要跟我到美国去?不后悔?”
她摇摇头,强抑着哭泣的冲动。
“如果不走,我才会后悔。”
“好吧!既然妳有自己的想法,我也不便再说什么。”
他们之间的对话,全听入正站在病房门口的李哲秾耳中。
※※※
天刚破晓,羽霓从自己的病房走到孩子的病房去。
李哲秾似乎早已料到她会来探视孩子,于是就坐在孩子病房门口的椅子上守候。
两个人相对的凝视着。
“我想看看孩子。”她不想求他,但只要想到这一离去,可能一辈子都再也无法和儿子见面了,便不得不对他低声下气的要求。
李哲秾冷冷的瞅着她。“有这个必要吗?”
上帝!他竟狠心得连这个最后的要求都拒绝了。
“你有点人性好不好?”她说着;声音干涩。
李哲秾挑高双眉;一个想抛弃孩子、要随着另一个男人到美国去追求新生活的女人,竟敢说他没人性?!
“这是妳应得的报应。”他毫无感情的刺伤她。
羽霓的胃收缩了一下,彷佛那里刚刚挨了一拳。
“李哲秾,你不是人!”
“妳无权指责我,这是妳自作自受!要怪就怪妳自己吧。”
对于他的冷酷,羽霓除了咬紧牙根外,想不出还有什么话可以反驳。
“当初,我也是个受害者。”她原本不想再提过去的事,但却不由自主的说了。
“我才是受害者!”一想到倪羽裳的阴谋,他就有气。
羽霓沉默片刻,任由心中的痛楚啃噬着自己。
“我真的不知道姊姊的计画;如果我知道她是有计谋的,我说什么也不会代她去赴约。”她无法想象自己竟在为自己辩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