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好痛,又刺到了!
千眠将食指放进口中吸吮着,视线直往窗外飘去。入夜后,雨下得更大了,肖净官还没有回房,他到底去了哪里?
容容已经回房去,她仍在熬夜帮忙绣帖子,但不知道为何还是心不在焉,针一直扎到手。
望着帕上绣到一半的那朵芙蓉花,千眠感觉胸口闷闷的,始终无法舒坦,想起肖净官那张老是似笑非笑的脸,她感觉心头更是紧窒难受。
其实,他要娶谁、他想娶谁,都与她无关。
虽然他对她很重要,比任何人事物都来得重要——毕竟他在她脑海里占据了整整十年的时间,但,对他面言,她却什么都不是,充其量也不过是府里众多奴婢之一罢了。
她承认,他偶尔表露出的细心关怀总会令她感动不已、他不经意的微笑总会干扰她的思绪、他的一言一行总会牵引她的喜怒哀乐,就连老夫人要为他办的招亲大会,氰会令翅在意卖名……
她到底是哪里不对劲了?
除了娘的遗言,她很少在乎其他人事物,就连当初被赶出岳府,她都不怎么在乎了……
“一定是因为他不在,害我没事做,才会闲到胡思乱想……”千眠兀自嘀嘀咕咕,赌气似的将绣针穿进芙容花中。“啊!”又刺到手了!
疼呵。
她今天肯定是犯了血光之灾,才会老跟自己的手指头过不去。算了,还是别绣了,明儿个趁早再起来赶工吧。正想要将绣针固定时,冷不防一声嗓音在背后响起——
“妳在做什么?”
“噢!”哀叫一声,帕子连同绣针滑落在地。
千眠反射性将手指塞入嘴中吮着止痛,圆睁着眼望向他,他的突然出现吓了她一大跳,又苦了无辜的手指头。
“搞什么?”肖净官皱眉,捡起帕子。“妳在绣这个?”他问。
她吮着指,像只受惊的小羊,乖乖点头。
“妳也在忙招亲大会的事?”他的声音冷沉,压抑着不悦的情绪。
她点头,又连忙摇头。
“有?还是没有?”他的眼睛要喷火了。
千眠被他强势的态度吓到,这才发现他浑身湿淋淋,衣服还滴着水,外头的雨下得很大,看来他是直接穿越雨阵走来她厢房的。
“您淋湿了,要马上更衣才行……”松开含在口中的手指,她担忧道。他这样会着凉的。
“别管我的衣服,回答我的话。”他坚持道。
“我只是帮忙容容而已,因为她一个人绣不完那么多帕子。”
“我不是说过,妳不用做其他事吗?”
“就是因为我没什么事做,有些闷得发慌,所以才——”
她的声音戛然停止,因为肖净官突然拉起她的手,审视着她满布微小伤痕的手指头,眉头拧得更紧。
“我不是说过,我回来之后要见到红点消失?”他的声音更沉了。
“是消失了呀,不信您看。”她主动凑上脸,让他能看得更清楚,她可是有按时在搽药呢。
肖净官凝视她粉女敕白皙的脸庞,隐怒的眼中掩不住必心。
“是呀,它们是从妳脸上消失了没错,但显然全移到手指头上去了。”他不悦道。她可真会在自己身上制造伤痕。
若非他一张臭脸,摆明了是在生气,不然她一定会以为他现在是存心跟她开玩笑,故意调侃她的。
“这个嘛……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为了转变气氛,千眠尴尬干笑两声,忙解释道:“我以前很会绣帕子的,小时候我娘还夸过我手很巧呢——少爷?”
“不准再绣这帕子了。”
肖净官将绣帕丢到一边,拉起她的手,直接往门外走去。一跨出门坎,一阵寒意猛然袭来,还夹着雨丝。
“少爷,等等——”
匆忙间,千眠顺手带起置于房门外的纸伞,想为他撑伞挡雨,但他走得又快又急,她还来不及开伞,他已走入雨中。
“少爷,伞!你淋湿了。”千眠追着他的步伐,想将伞凑给他,无奈踉跄的步子就是跟不上他。
究竟发生什么事了?他到底在气什么呀?
第八章
待两人来到肖净官的寝房时,连千眠都已淋湿大半。
“进来,把门带上。”他率先进房。
必上门,千眠怯生生跟上,不断偷瞄他的背影。他板起脸的样子好可怕!
“少爷,您是在生气吗?”
“对。”
“您是在生奴婢的气吗?”
“对。”
“因为奴婢帮忙绣帕子?”
“对。”
“对不起……”她也不想做这份差事啊,那让她很难受。
没搭腔,肖净官径自走向木橱,打开第二格抽屉,又拿出一瓶药,转身道:“拿去抹手。”
千眠接过药,受宠若惊,发丝滴着水,但心,暖暖的。
将药瓶紧紧捧在胸前,她唇角漾着笑,同时眼眶忍不住湿热起来。他明明是在生气,竟还不忘关心她。
“妳现在是要哭?还是要笑?”肖净官定定盯着她,态度因她凝视的眼神而稍稍软化。
才说着,她眼中的泪水即刻如珍珠般一颗颗滚落。
“妳哭什么?”他粗嗄道,伸手抹去她脸上的泪水和雨水。该死,她真的可以轻易牵动他的情绪。
“少爷,我觉得……我觉得……”她抽噎着,一句话梗在喉间,无法成句。
此时此刻,她才发现她喜欢他,这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她也搞不清楚,她只清楚知道一件事,就是——她真的喜欢他!
所以,她才会无时无刻都在意着他。
所以,她才会对招亲大会心生排拒。
所以……
“妳到底『觉得』什么?”瞧她泪眼汪汪,欲言又止,肖净官一颗心也跟着悬吊着。她可真会磨人啊。
“我觉得……”她望着他,感觉一股热气直往脸上冲。天啊,她说不出口,她怎能跟他坦白她的心情呢?他会怎么想?他是主子,她是奴婢!
“等妳说出口,我衣服都干了。”肖净官耐着性子,等着。
千眠垂着头,低声嘟嚷半天,才突兀地说道:“我觉得……少爷您……好像是开药铺的,随时都能从橱子里变出药来……”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破涕为笑。天啊!她到底在说什么蠢话,好想咬掉自己的舌头。
肖净官两手交叉胸前,好整以暇地盯着她越来越火红的脸颊,像是在欣赏某件稀世宝物般。他先前一回府即和母亲为了招亲大会的事有番争执,心情大坏,笑都笑不出来;一回到净日园,即又瞧见她也跟着瞎凑和绣什么鬼帖子,更是令他火大到极点,可现下,她纯真傻气又可怜兮兮的模样却让他火气瞬间消失泰半。
她真有惹毛他的本事,也有逗乐他的本领,而他,乐于享受她展现的一切。
“您看什么?怎么都不说话?”千眠细声探问,强烈感受到他热切的视线,所以不敢抬起头。
“因为我很认真在想一件事。”
“什么事?”
“和妳有关的事。”
闻言,千眠猛然仰起头,眼中闪着动人光彩。
“难道,您想起我娘的遗言了?”她兴奋地以为。
“不是。”
微颦蹙眉。“那……是什么事?”而且还跟她有关?
话未落尽,蓦地,肖净官俯,在她尚未了解他的意图前,即吻上她柔润的唇瓣,攫取她口中的芬芳。千眠震慑住,全身僵直,无法动弹。她的双眼圆睁,脑袋浑沌。他他他……在做什么?
他的唇炙热有力,同时又温柔轻诱,属于男人的气息完全淹没了她,令她无法思考,只有本能感受他的进袭。
从湿润发丝沁出的雨水,沿着肖净官有型的脸庞轮廓线条缓缓滑下,落入两人交缠黏合的唇间,一滴、两滴……她的心,热烈狂跳,扑通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