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保护长安城内所有新罗同胞的安全,昔东浚伤透不少脑筋;尽避早已拟好撤走路线和细节,随时都可动身启程,他仍须确保一切稳当无虞。
“为了安全起见,我们得提早动身才行。”一跳下马,昔东浚立刻对着身旁一道回府的朴昱说道。“你那边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消息?”
“目前是没有,不过……倒是发现了一个令人费解的现象。”
“哦?说来听听。”
朴昱报上打探来的情报。“据我所知,宫里的那些皇族们一个个都离开避难去了,但有一小部分的禁卫军刻意隐藏了身分,留在城内不知在秘密进行什么事。”
“隐藏身分?”这件事果然很有蹊跷。
“大概是不想惊动任何人。”
“查得到他们在进行什么事吗?”昔东浚问,思索着这不寻常的动静是否会影响他们离开长安的计划。
“是要费点功夫,但我的想法是,无须理会,尽早离开长安便是。”朴昱知道昔东浚在担心什么,他不怕查不到消息,只是与新罗无关的消息,他懒得理会罢了。
昔东浚颔首,决定计划不变。“那就按原计划明天动身,你那边都成了吗?”
“都安排妥当了。”朴昱颇有深意地露齿一笑。“倒是你,没问题吗?”
“什么意思?”
冷眼瞟一眼,见朴昱又露出那副逼他揍人的贼笑,昔东浚心里已猜到他要说什么了,想必又是跟“她”有关!
“那个姑娘啊,她现在怎么样了?”
丙然!朴昱这家伙果然一点都没有让人“失望”。
“不知道。”
昔东浚举步穿过前庭,走向正厅。
“不知道?!”朴昱跟上,连声追问:“什么叫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知道?”
昔东浚的性格是冷了点,但他“刻意冷淡”的态度着实怪异得紧,再加上从阿沅那里听说小泵娘三天前伤了手臂,虽然猜不透她是怎么受伤的,但已足够勾起朴昱强烈的好奇。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没什么特别意思,何来这么多问题?”昔东浚走进厅内,直接坐下歇脚。朴昱这家伙平常不见他对女子特别热衷,怎么唯独对食乐的事如此关心得紧?“你也看到了,这三天我都在外忙着,自然是不清楚她的状况。”
朴昱讶然。“你还真狠得下心啊?”
“有何不放心,我已经交代府里的人照顾她了。”唤仆递上两杯热茶,昔东浚倒是沉得住气。
“哎呀,那不一样!”朴昱怪叫道。
“哪里不一样了?”昔东浚慢条斯理地饮了口茶。
“这里啊!”朴昱捶了捶胸口的部分。“『心意』的问题!”
“哦?说说看,我该有什么心意?”
昔东浚喝着茶,一副准备看人唱戏的模样。
朴昱五官扭动,露出无限同情的表情,以夸张的口吻说道:“你想想,人家一个小甭女,受了伤又丧失记忆,无依无靠,举目无亲,如今又流落到……”
“上回她还是背负全家人期待,从新罗来的迷路未婚妻,这回怎么又成了举目无亲的小甭女了?”昔东浚不疾不徐道,喝茶看戏也不忘找找碴、挑挑毛病。
“嘎?”朴昱停住,虽被逮到小毛病,但还是笑得很理所当然。“嘿嘿,你不觉得像她那样可爱又惹人怜的小泵娘,『小甭女』是最适合她的身分吗?”
昔东浚似笑非笑。“做买卖似乎埋没了你的天分,我觉得你该换个新工作。”
“什么工作?”
昔东浚慢条斯理地放下瓷杯,道:“当个说书的如何?我想长安城里各大酒肆、茶馆会很欢迎你的。”
朴昱大笑,他心里明白,在这诸事缠身的当头,唯有状况全在掌控之中,昔东浚才会有调侃人的兴致。
才正要开口说些什么,突见阿沅的身影匆匆忙忙地从正厅外的走廊跑过。
“阿沅!”昔东浚也同时看到了,出声唤住。
“浚爷?!”阿沅宛如见到救星,直奔进正厅。“太好了,您回来了!”
见贴身小厮神色仓皇,昔东浚直觉事态有异。
“怎么了?匆匆忙忙的?”
“我……我正要去请大夫……”阿沅急得脸色发白。“那个……那个姑娘昏倒了。”
“什么?『小甭女』昏倒了?”朴昱吓一跳。
昔东浚肃着脸站起身。“因为天气太冷,她被冻昏了吗?”她该不会又蠢到一身单薄地跑到屋外来找他吧?!
虽不明白昔东浚何以有此一问,阿沅还是连忙摇头道:“没有,这三天她都待在房里,一步都没有离开。”
“那为什么会突然昏倒?”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这三天来,我送去的饭菜,她几乎一口都没有吃。”
“没有吃饭?三天?!”昔东浚惊道,脸色难看至极。
“对啊,我也纳闷极了,怎么都想不透她为什么不吃饭?就算是身体不舒服,也总会肚子饿,想吃东西吧?”阿沅百思不解。“而且我觉得最奇怪的是,她竟然还问我为什么要吃饭?好奇怪对不对?”
昔东浚脸色乍变,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一把抓住阿沅,一反平日冷沉的态度,扬声急问:“你说,她问你什么?!”
阿沅被昔东浚抓得手臂发痛。主人的反应……会不会太激动了点?!
“她……她问我……为什么要吃饭?”
闻言,昔东浚眉心拧得死紧,努力思索着什么,表情像见鬼似的。阿沅被他突然严厉的表情吓得不知所措,朴昱则饶富兴味地看着他的“激动”。
“她真的问你……『为什么要吃饭』这个问题?”昔东浚确认似地又问一次。
“对啊,我真的觉得好奇怪。”阿沅老实道。
昔东浚咕哝一声,意外丢下两人,转身朝“雪阁”大步走去。
待他身影消失,朴昱才笑着点头,又笑着摇头,道:“嗯……不错,总算有点『心意』了。”
“什么?”阿沅一头雾水,怎么连昱爷都怪怪了起来?
“看来,新罗国内那些等着要嫁给浚的闺女们都不敌咱们的『小甭女』了!”朴昱笑得更得意了。
“什么啊?”怎么昱爷说的话他越听越胡涂?
朴昱神色自若地坐定,拿起他那杯有些凉了的茶,喝得津津有味。
“『小甭女』果然还是惹人怜的,不是吗?”
阿沅抓抓头,终于按捺不住,问:“昱爷,请问一下,小甭女到底是谁啊?是指食乐姑娘吗?”
“食乐?”朴昱眼神一亮。“她叫食乐?食之无味的食、闷闷不乐的乐?”
阿沅尴尬地笑了两声。“嘿,我说昱爷,阿沅我这大字不识半个,您就别跟我咬文了,您和浚爷说是哪个字就是哪个字喽。”
林昱喝着茶,不动声色。昔东浚这家伙,看来早就知道小甭女的名字了,竟然都没向他透露半点风声。
“我说阿沅,你是不是忘了要做什么?”合上杯盖,他好心提醒道。“小心你浚爷的耐心有限,尤其是和小甭女有关的事。”
“啊!”找大夫!这么重要的事,怎给忘了?!
阿沅哀叫一声,连忙行礼告退,飞奔出去找大夫。
朴昱唇边的笑容随着阿沅的离开缓缓隐去。他望向庭外,神情难得认真。
食乐……
他好象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第四章
“嘻……”
“公主!妳真的不吃?”
十二岁的小爆女看着眼前红艳鲜女敕的荔枝,一脸受宠若惊、不可置信。
“那是贵妃娘娘特地赐给公主您的耶!您真的……真的要赏给奴婢吃?”
这可是皇上命人从南方快马运来给贵妃娘娘吃的珍贵荔枝,她怎配有如此福分享用这样的珍品呢?她只是个小爆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