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天生的保命本能,童晚返身拔腿就跑,动作之迅速,足以媲美遇上猎豹的羚羊!只可惜,她仅存的这一点值得赞赏的机警,全败在天雨路滑外加不熟悉地形的劣势上。才短短跑了不到五公尺,她即一脚踩空,跌落山崖。
完了,她要死了!
不是给黑熊活活咬死也是硬生生摔死,反正横竖都是“粉身碎骨”的死法,还真惨!她甚至还没嫁人呢……
一阵昏眩袭来,在她被彻底“乌云罩顶”前,最后一个清楚的念头竟然是——下辈子如有机会遇到那个被黑熊养大的孩子,她一定要让他知道“他母亲”就是害死她的凶手……
她讨厌乌云,讨厌午后雷阵雨,讨厌夏天。
记忆中难熬的闷热炽燠,还有那无止尽的等待……
“好热。”
“小晚有戴帽帽,不热。”一双温柔的手扶正她的草帽。“妳乖乖站在这里,不可以乱跑……”
蝉鸣的夏日午后,头戴草帽、手抱芭比女圭女圭的童稚身影站在烈阳下,听话的等待、执着的等待,直到那一场交错着闪电响雷的大雨袭来——
“她”仍然没有回来。
小女孩哭了,雨水交织着泪水,在她脸上无情地奔流。她明明那么乖,没有乱跑,为什么“她”没有回来?为什么?
天越来越黑了,委屈的泪夹杂着彷徨失措的啜泣,她好害怕……
视线模糊中,有人靠近她,伸手抚上她的脸颊,以掌心的温暖静静安慰着她,她抬起头想看清楚来人,但过大的雨势刺得她眼睛不舒服,什么都看不清楚……她用力眨了眨眼——
童晚眼皮一抽,猛地张开双眼,冷汗涔涔。
是梦?
眨眨眼,视线终于清楚,同时也发现她眼前有个男人正俯视着她。
“啊”
反射性惊跳坐起,童晚整个人防御性地往床角团缩,却发现狭窄的单人木板床真的小得可怜,她根本无路可退,只能紧紧贴着木板墙,杏眼圆睁地直瞪那背光的男性剪影。
“啊……你……”她骇然地吐不出完整字句。
她现在在哪里?他是谁?
小木屋内微弱的光晕包围着矗立眼前的男子,她看不清他的样貌,只确定他高大的身形中带有一股独特陌生的气息,是她从未感受过的。
“你……你……”
“别怕。”
夜籁般的嗓音抢先完整了第一次的对话,在她还未来得及反应下,他已伸出手抚过她的脸颊。童晚浑身一震,这情景——
他的指轻轻滑过她的眼角,沾上了泪水,她才真正意识到原来自己刚才是哭醒的。
“妳又哭了?”他盯着自己手指上的濡湿,似乎正皱着眉。
又?什么意思?
童晚以手背用力抹去颊上的泪痕,挺直背脊,道:“我才没有哭哩。”她承认有时会控制不住饼于发达的泪腺,但她不愿意让人以为她是个爱哭鬼。
他一把攫握住她的柔荑,制止她以手抹脸的动作。“别揉,妳的手受伤了。”
童晚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全身僵直,怔愣住。
柔光剪影中,她终于清楚瞧见他的脸庞。
哇!这个男人的脸真是好看,宛如希腊神祇般端正的五官远胜她所见过的任何偶像明星,真的太好看了!
完全忘记害怕、生疏,童晚任由他握着她的手,感觉一股奇异的电流奔窜全身。
她想起来了!天雨路滑的,她正急着去找人救许哲嗣月兑困,非常紧急……真的……非常……非常……紧、急……
可,她现在却只能像个没见过帅哥的傻妞一般,瞅着他猛瞧,着魔似地,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该不会是已经摔下山死了,直接上天堂见到长相超凡的神人了吧?
“妳又要哭了吗?”他看着她如小鹿般骨碌碌的大眼。
“没……没有啊。”她想起抽回自己的手,再度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我应该还没死吧?”
老天,她问这是什么烂问题啊?她可是专业记者耶!这就像是去问罹难者家属的心情是不是很难过一样的愚蠢嘛!她到底是怎么了?见到帅哥连舌头都变笨了!
“妳手脚流了一点血,我已经帮妳擦药,应该不会痛了才对。”他的声音很具安抚作用。
原来,被一位帅哥所救竟然会有虚荣的感觉。她吞了吞口水,道:“谢谢你救了我。”
“妳为什么会认为是我救妳的?”
“直觉啊。”童晚恢复身为记者应有的自信与灵感,她向来是不会懊恼超过一分钟的。“我专业的直觉向来是很准的,我想你应该也见过我吧,虽然我不是什么当家主播啦,不过也常会在电视上出现……”
他微微笑了。“我是见过妳。”
童晚满意地点头。嗯,理所当然的回答!毕竟新闻人也算是名人嘛……
“那,妳叫什么名字?”
傻住,童晚眨眼看他,他如果在电视上看过她采访新闻,应该也会知道她的名字才对啊?怎么会……?
虽然觉得有些奇怪,童晚还是自我介绍。“我叫童晚,儿童的童,夜晚的晚,是FNN的记者啊。”她反过来问他。“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话才问出口,她又有咬舌自尽的冲动了。天啊!她今天到底是在搞什么?怎么老觉得自己表现得像个跟帅哥搭讪的花痴女一样?
她可是专业的新闻记者,未来的当家主播耶!
“我姓伏名夜。”
他的回答既正式又有修养。童晚直觉有点怪,但一时间她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浮叶?你说你的名字叫浮叶?”她偏着头,好奇。“飘浮的叶子……嗯……好奇特的名字,会让我想到浮萍。”
“我的名字不是飘浮的叶子,而是十面埋伏的夜晚。”
“哇,不会吧!”她睁大眼,惊讶于他的自我介绍。“伏,好少见的姓哦!不过我知道这个姓,因为大陆内地有一位非常有名的奥运跳水选手名叫伏明霞,她也是这个姓。”
他没特别反应地看着她,显然不曾听过这位知名人士。但她仍径自说道:“说不定你们在五百年前也是一家人哦!而且更绝的是,她是明霞』,而你是黑夜』,真巧。”
他笑了笑,专注地看她。“我是夜』,妳是晚』,更巧。”
“咦?对耶!”她后知后觉地惊叫。“我们也好巧哦!”
好特别的名字,好奇妙的巧合!不知道是他的视线让她反常还是怎么了,听到这样的巧合让她心脏怦怦乱跳。他的名字有夜,她的名字有晚,合起来刚好是“夜晚”,真的好巧哦……呵……
而且,他的“自我介绍”也很有“古味”,呵呵……
可恶,她干什么一直冲着他傻笑啊!童晚合上垂涎的嘴,敲敲头,再度提醒自己是个专业记者,可是有“要务”在身的……啊!
糟了!
童晚惊呼一声,这才突然想起许哲嗣。
“对了,我的朋友!你有没有看到他?”她完全忘了许哲嗣还在等着她救。“他受伤了,脚流好多血,他——”
此时,远方传来一声奇特的声响。
“什么声音?”她惊跳起来,这奇怪的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
“是黑叔。”
伏夜站起身开门,对着屋外漆黑的夜空发出同样奇特的声响响应。
“你……你在做什么?”她跳下床,挨在门边向外眺望,除了一片黑,什么都看不见。
“回话给黑叔。”
童晚相信自己脸上现在一定出现了卡通小丸子的三条黑线。他们是摩登山顶洞人吗?怎么会用这么原始的方式在通讯?
“那个声音听起来好象有点远?你们为什么不打电话,要这样用叫的?”像她这种丹田无力的恐怕还喊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