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准备摆桌子吃饭。”她站稳脚步,准备再扛起木板。
“摆桌子?”拿木屋的门?
司空聚不可置信。
昨日,她突然在两个小表面前抱住他,扰得他心烦气躁地丢下她径自走回木屋,企图冷静思绪。岂知,他因为关门太过用力,使得早已虚弱不堪的木门应声倒下,还差点砸到追着他进屋的丁儿戏。
原本,他打算今天再将修门的工作交给阿徒去做,却没想到现在那扇门即将被扛去当桌子。
“屋里原来的那张桌子呢?”司空聚嘴里虽然如此问道,但还是帮她把门板直接架放在堆好的石块上,以免她不小心在他面前“失手”砸死她自已。
“那张桌子拿来放娘的牌位了。”丁儿戏理所当然地说道,跟着想起最重要的一件事。“对了,聚哥哥你今早还没跟娘请安呢!来--”她主动牵起司空聚的手,匆忙拉他进屋。
一在牌位前站定,丁儿戏立刻双手合掌,闭起眼诚心默祷。
半晌,当她抬起头来,才瞧见司空聚的视线始终锁定在自己身上,未曾移开。
“怎幺了?你……不和娘说说话吗?”
他摇头,仍盯着她,目光深沉。
“可娘一定很高兴能见到你。”她嗫嚅着,眼眶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热。“还有爹,他一定也很想你……”
司空聚拧起眉峰,见她似乎又有落泪的迹象,烦躁的情绪忍不住又升了上来。
“聚哥哥……你是不是在为爹的事生我的气呢?我……”话未完,她果然摀着脸哽咽起来。“对不起……”
昨晚,她已经哭着将在城里遭抢的经过告知他,并且不断为弄丢父亲牌位一事自责道歉。
是的,他确实生气!他气她竟然会如此不顾一切,千里迢迢地执意寻找他,难道她不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吗?
“我没有怪妳,不准再哭了。”他沉声命令道,只求她能立刻止住泪水。
“可是我真的对不起你……我把爹弄丢了……”一想到爹的牌位还“流落在外”,她哭得更凶了。
司空聚翻了翻白眼,努力捺住性子。“我说过了不怪妳--”揉揉额角,他觉得头痛起来。“或者,我才是那个该说抱歉的人,毕竟这些年来都是妳在替我照顾爹娘--”
闻言,丁儿戏突然一头扑进他怀中,抱着他哭得更是万分凄惨。
“不不,我不好、一点都不好,我没有照顾好爹娘……”她哭着指控自己。“都怪我,如果我没有跟着染病,爹娘也就不会生了病还乏人照料……”
那年,黄河决堤,她和爹娘虽然逃过了水患,不过接下来城里瘟疫肆虐,她和爹娘都不幸染上,甚至病况一度危急,连大夫都摇头放弃,可她终究年轻,还是挺了过来,但爹娘他们就……
“这不是妳的错,而且我相信妳已经尽了力。”司空聚就事论事地安慰她。
自从丁儿戏踏进司空府的那一天起,她侍奉他的爹娘,比他这个亲生儿子还要尽心尽力。他相信她是真心孝顺他的父母,也深深为他们的死自责着--
案母亲生前喜爱她,将她当成一家人,他并不反对,可唯独她所被赋予的“妻子”身分,犹如芒刺在背,无时无刻不扎得他心烦难耐。
因为,他根本就不需要妻子!
那只会是他的累赘与负担,成为他永远摆月兑不掉的羁绊。
“聚哥哥你……真的不怪我?不生我的气?”
丁儿戏倚着他的胸膛,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全抹在他的衣襟上。司空聚忍耐着她的“亲近”,粗声道:“我不怪妳、不生妳的气,现在,是不是可以把妳的眼泪收回去?”
“聚哥哥,你真好,我真高兴。”丁儿戏搂抱住他,感伤的泪水转为喜悦的感动,依然泪流满面。
“我说了,眼泪收回去,不、准、哭!”
司空聚耐心宣告用尽。她如果天天这幺哭上一回,他肯定会被搞疯掉!
“妳再哭,我现在就把妳赶下山,听到没?”他威胁道,粗鲁地将她一把拉开。
“不不,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不能把我赶下山……”丁儿戏慌张地以手心手背拭泪,仰着小脸真挚宣告,泪眼汪汪得像个乞怜的小狈儿。“我答应过娘要找到你,并且好好照顾你……”
“我不需要妳的照顾。”
司空聚咕哝着转身不再面对她的可怜兮兮。
“要的要的,你当然需要我的照顾。”丁儿戏跑到他面前,认真说道。“我已经问过阿徒了,你平常忙着挖山洞,都是他在负责张罗吃的,可他毕竟年纪还小,一旦没钱买吃的,他就只能去偷,这样不成,迟早会被抓到送官府的。所以今天一早我和傻愿就跑去林子里挖女敕笋来煮了,瞧,一点都不用花钱,也不必偷别人的东西。”
她说得头头是道,顺理成章,似乎有那幺一丁点儿打动了他,但司空聚很快地又拉回理智。
“这里豺狼虎豹什幺都有,你独自在林子里乱跑,危险得很--”
“什幺都有吗?”丁儿戏双眼为之一亮。“那表示可以抓来吃的东西也不少喽!”
这女人显然没听懂他的话!司空聚深呼吸,强迫自己口气和缓。“总之,这里不适合妳,我今天就去托人带妳回家。”
“不,我不回去。”她拚命摇头,低喃道。“而且……我也回不去了。”
“回不去?”
“因为……”她迟疑了下,支支吾吾。“因为……我的盘缠已经被抢光了,而你又……又……”
“而我又没钱,是不是?”他挑眉接话。
她坚决摇头。“不管有没有钱,我都不回去,就算你硬把我送走,我还是会想办法再回来的。”
司空聚不以为然地嘲笑她的天真。“妳回来也没有用,我不会一直待在这里,也许明天妳一睁开眼,我和阿徒就已经不知去向了--”
“没关系,我还是会找到你的。”她信心满满。
“找?谈何容易!”他轻哼,开始对她的“过度乐观”感到有些生气。“不是每次都有天降的好运可以让妳误打误撞找到我的,妳懂吗?”
“但是娘去世前说过,我和你如果真有『缘』,那幺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找到你的。”
“缘?”他冷斥道:“你就为了这幺一个字,把自已全给赌上了?”
“可我真的找到你了呀!这就是有『缘』。”
她灿烂的笑,令司空聚隐忍着的烦躁情绪无处可发。这女人到底在想什幺?
丁儿戏笑着趋向他,郑重而神秘地说道:“不论你去哪里,我有护身符,一定可以找到你。”
“护身符?”
“嗯,幸好我特地藏了起来,才没有被抢走--”她面露得意之色,突然伸手解开自己的腰带。
“你在做什幺?﹗”他低叫出声,被她突来的“宽衣解带”行为吓一跳。
“我拿护身符给你看,我把它贴身收着呢﹗”她低头忙碌着,月兑下外衣露出一截肚兜。
司空聚沉下脸,伸手按住她忙着解衣的小手。“别在男人面前随便月兑衣服。”
怔了怔,丁儿戏这才想起什幺似地,双颊飞上两抹天真的红晕。
“娘说……儿戏已经是聚哥哥的妻子了,所以……”她低下头,轻声低语。“所以……没有关系的……”
“该死。”司空聚咬牙低咒,粗鲁道。“我说,不行﹗”
他一把扯住她的外衫,想要覆住她的肩膀时,蓦地,小傻愿童稚的嗓音出现在木屋门边--
“小娘小娘,锅里冒泡泡了……啊!”
兴奋的小头颅探进门内,恰巧瞧见高大的司空聚正拉扯着丁儿戏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