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人嘀嘀咕咕了两句,似乎不太领情。
“啊,对了,我们楼上有好多过期的杂志报纸和空罐子,你要不要?我去搬下来给你。”雪融兴高采烈道。她早就想把那些东西搬下来给她了,只是一直没空。
“你等一下……”老妇人叫住正想往楼上走去的祝雪融,并且从腰际的布袋里翻出一条白色手绢。“这是你的,对不对?”
“嗄?”雪融楞住,那是……
“你掉在水沟里的手帕,我已经替你洗好了,还你。”老妇人将手帕硬塞进她的手中。
“谢……谢谢。”雪融愣愣地接过手帕,她早就忘记这条手帕的事了,没想到她还会特地帮她捡起来洗好。
“要不是为了捡我掉下去的十块,我才懒得帮你捡。”老妇人仍是又酷又臭的脸。
“她就是不习惯别人向她道谢。”蓝仲达附在她耳边悄声说道。
雪融点点头,表示明白,其实这位老妇人也不如地想象中难以亲近嘛!“你在这里帮忙把推车推来,我上去把东西搬下来。”
说完,她即率先拿走蓝仲达手上的钥匙,快步奔上楼去。
“顺便收拾一下你的东西,我送你回去!”他大声交代道。
“突然穿成这样,差点就认不出来了。”望着雪融娇小的身影,老妇人说道。
“如何,好看许多吧!”蓝仲达热络地帮老妇人把推车搬进公寓里。
“你快把她变成跟你同一类人了。”
老妇人露出精明的眼神,她这一生阅人无数,很多事情都逃不过她的双眼,当然包括——
“刚才照相之后跑掉的那个人,看起来跟你同行。”老妇人一边整理纸箱、一边若无其事地说道。
“你看到了?”蓝仲达惊讶道。“对方也是侦探?”
“他最近常在这一带走来走去,看得很碍眼。”老妇人再度抱怨道。
丙然被盯上了!只是——为什么?
向来都是他在跟踪别人,从没别人跟踪他……又或许,被跟踪的人不是他,而是雪融。
他推敲着这个可能性。
“就是这些了。”
雪融挽着两袋装着空瓶的回收袋,手里捧着一大迭旧报纸摇摇晃晃地走下楼来,蓝仲达一个跨步上前帮她接过报纸。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再告诉我。”她很有成就感地说道。
老妇人从喉间发出一声咕哝,雪融索性把它当作对她的道谢。
“东西都收好了吧?我送你回家。”他习惯性顺了顺她的发丝。
“嗯。”她点点头,挽着他的手;第一次——也是大胆地,让一个男人送她回家。
第九章
“我看到了。”
“看到什么?”
“那个男人。”
“哪个男人?”
祝雪融正在梳头的手停在半空中,透过镜子的反射,她看向正坐在她床上的小弟祝克融。
“晚上送你回来的那个男人。”祝克融推了推挂在鼻梁上的眼镜。
“你看到了?”她突然放低声音,怕被人偷听到似的。“你没告诉爸爸和妈妈吧!”
“没有。”祝克融一脸严肃地答道。“那个人不是陈逢志。”
雪融点点头。“你觉得他如何?”
“太远了,看不清楚。”克融还是面无表情。
“是吗?”雪融有些失望地自言自语。
必于蓝仲达的事,她从不曾告诉过家人,怕被反对。现在既然被精明的小弟发现了,她当然是希望能得到他的支持。
因为得到他的这一票,胜过她对父亲的十万句请求。
“你喜欢他?”祝克融像个律师般,真的不像十岁小孩的问话。
雪融点头承认。“他是个很好的大哥哥,你也一定会喜欢他的。”
“请不要用这种不切实际的说词企图说服我,除非他确有真材实料,否则我还是不会赞成他当我姊夫的,就像那个陈逢志一样。”
好个理智无情的小弟呵!
“可是他和陈逢志不一样,他是姊姊喜欢的人……”雪融忍不住想替蓝仲达说几句好话,她是真的希望小弟也能够接纳蓝仲达。
“你确定你是真的喜欢他,也许你只是一时受到荷尔蒙的控制。”祝克融又开始做分析了。
“荷尔蒙?这跟荷尔蒙有什么关系?”小弟每次都会讲出一些惊人之语,虽然身为他的老姊,她有时还是会不习惯。
“因为你的行为变得奇怪了。”祝克融提出举证。“你竟然穿牛仔裤和T恤,还有球鞋!你以前从来没有这么奇怪的装扮。”
“这不叫行为奇怪,只是穿着改变了。”她否认道。
“那个男人喜欢你穿得这么邋遢?”克融又推了推厚重的镜框。“这样的品味还不叫奇怪?”
听着蓝仲达被年仅十岁的小弟批评,祝雪融也不由得生气起来。
“这样的装扮叫做悠闲,不叫奇怪,而且他有名字——叫蓝仲达,不明『那个男人』。”
第一次看到姊姊为了一个男人对他动气,祝克融顿时才感到“事态严重”。
泵且不管他在课业方面有多么的资优,毕竟他仍是个小孩,不希望姊姊被别人抢走的心理,让他只能摆出骄傲的不妥协态度。
“不管爸爸和妈妈会不会答应,像陈逢志那样讨好我是没用的,你最好先提醒他这一点。”祝克融冷淡地事先声明。
“他叫蓝仲达。”雪融仍是不死已地再提醒小弟一遍。“你要称他蓝大哥。”
“除非他真有与众不同的地方。”祝克融老气横秋地结论道,其实心里早想见见这位让姊姊大为反常的男人。
如果他真有魅力收服姊姊的心,那么,其实要过他这关也不是件难事。
只要他能过关,不要说叫蓝大哥,就算是叫姊夫也没问题。
这是他祝克融的原则。
而他向来是谨守原则的人。
***
“你要去上班了?”祝承祥一如以往,坐在餐桌前吃早餐看报纸。
“对。”雪融小心翼翼地避开父亲的目光,照惯例从张妈那里接过早餐。
“你还是不先吃完再走?”隔着报纸,祝承祥定睛看着她。
“嗯,公司还有事要处理,必须早点到。”千篇一律的说词,每次父亲问到,她就如此回答。
在祝雪融走向门边,准备穿鞋子的时候,祝承祥终于放下报纸,探问道:“你们公司可以允许你穿得这么随性上班吗?”
他也注意到女儿的穿着有“突破性”的改变,而且是越变越回去了,竟然还穿着球鞋上班。
“当……当然可以。”雪融紧张道。她早料到父亲一定会这么问她。“我们老板本身就是个很随性的人。”
“哦?很随性吗?”祝承祥定睛看着她,眼神中闪过一抹精明的异样光芒。“有机会介绍认识一下吗?”
“当……当然。”雪融心虚道。“等目前手上这件案子结束之后,可能会有机会……”因为她就要向父亲郑重提出反对陈逢志的事情了。
“是吗?”祝承祥面无表情地重新展开报纸。“对于你现在待的这家公司,我倒是有些耳闻……”
雪融心头一惊。“什么耳闻?”
“听说——它的营运状况……似乎不太好。”
祝承祥的问题明显含蓄许多。不过,不管父亲是在哪里听说的,都已足够让雪融胆颤心惊了。
“确实是有些危险——”她承认道。“不过现在已经好了许多。”
“是因为你的关系?”
“应该有点关系吧!至少我尽了一份力,我很有参与感。”雪融说道,突然很想直接告诉父亲有关蓝仲达的事情。
“难道你对以前的工作都不曾有过参与感吗?”祝承祥明显提高了声音,但仍被他冷静自持的态度给盖了过去。
“这很难做比较。”她望着父亲严肃的脸孔,决定说出内心真正的感觉。“我只是觉得——与其帮一些大公司查帐,不如拯救一家岌岌可危的小鲍司来得有成就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