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找仙药的。”项虞贞打断阿婆的话。
“来找仙药?这里?”阿婆原本沙哑的声音突然高亢了起来,她的眼睛睁得圆亮,表情怪异且奇特。“你听谁说这里有仙药的?”
“山下村里的人都这幺说的,他们每个人都说山里有高人在提炼仙丹。”
“我们可不是什幺高人……”阿婆撇撇嘴角,冷哼一声。
“可是你们确实有在提炼仙丹,不是吗?”项虞贞激动道。“我知道炼丹这种大事,在成功之前最好不要把风声泄漏出去,以免万一不成功,始皇会怪罪下来,所以你们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把这里的事情泄漏出去。”
对于她的话,阿婆没再搭腔。她只是静默地看了虞贞一会儿,才缓缓开口道:“你要仙药做什幺呢?”
“当然是希望始皇能够活得长长久久。”她天真地说道。
“年纪轻轻,关心一个暴君的死活不嫌多余吗?”阿婆再度冷哼一声,然后迟缓地直起身子,将拿着的布塞进项虞贞的手里,一边走向门边一边说道:“你还是专心织布──搞不好以后你还可以靠这个替你的夫君赚钱。”
项虞贞不懂阿婆说话的意思,好好的怎幺突然扯到以后的夫君呢?而且她现在在乎的不是织布和未来夫君的事──
“关心秦始皇的死活,也就等于关心我大哥的死活。”她有些难过、落寞。
阿婆停下脚步,转过头来看着她,良久,才慢慢说道:“我不晓得你是怎幺想的,但是──我们这里没有你要的东西。”
“什……什幺意思?”
“唉!”阿婆摇头叹气,没再理会她,只是驼着身子,喃喃自语地独自离去。
“看来……策儿倒是给自己找来一个不小的麻烦……”
第六章
“哎哟,我不是跟你说过了,这些东西我来搬就行──”翌日,当山寨里的每个人,如往常般各自忙于自己工作时,王晋的大嗓门像定时公鸡般,再度响彻众人耳边。
“没关系,这个我还搬得动。”项虞贞手捧著捆好的缎子、从染织房一路走到停放在寨前的马车。“而且有我帮忙会比较快些。”
王晋咕哝著把她手上的缎子一把抢走,扯著嗓门说:“这些东西不是你该搬的!”
虞贞耸耸肩,似乎早料到他会有这项举动。
最近,她发现寨里的每个男人──当然包括尉迟策,都有一个共通的特点……
总是把男人和女人的工作分得很清楚。
他们不会干涉任何厨房和染织房的工作。但无论是谁,只要见到她和阿婆正在搬重物或做粗重的工作,就一定会抢去做──因为他们认为这才是男人的工作。
虞贞微笑看著王晋将缎子分别捆上马……其实从另外一个角度来看,他们也满体贴人的。
“对了,我想拜托你一件事,可以吗?”
“什么事?”王晋问,已将所有该载下山的东西都捆绑完毕。
“这个──”虞贞从怀里拿出一卷竹简。“可以请你在山下,顺便托人将它送去咸阳吗?”
“咸阳?”王晋狐疑地看了竹简一眼,又问道:“这是什么?”
“信。”虞贞又拿出一个小锦袋,交给王晋,道:“我这里有一些托人带信的钱……”
“这……”王晋似乎面有难色。
“有……什么困难吗?是不是钱不够?”
“也不是啦!只是……”
“我现在得去后山采一些染花回来,一切就拜托你喽!”虞贞微微一笑,那笑容是很难令人拒绝的,她摆摆手,随即翩然离去。
“唉!项姑娘……”王晋眉毛纠结地看著她走远,然后为难地低头盯著手上的烫手山芋……送信?
他八辈子没做过这种事!
“把它给我!”
“首领?”王晋抬起头看著尉迟策,他不知是何时来到他身前的。
“把它给我!”他又说了一次,态度坚决许多。
王晋犹豫了下,才慢慢地把项虞贞托给他的竹简和钱交给尉迟策。“这是……项姑娘的信。”
“为防万一,这种东西不能随便带下山。”接过竹简之后,尉迟策冷著脸拆开竹简,娟秀的字迹立刻跃入眼中。
信的内容大致是在报平安,突然……他盯著上头短短的几个字,神色立刻变得更加严峻。
……如果取到我要的东西之后,立刻就会回去……
取到她要的东西?什么意思?
尉迟策寒著双眸思忖著……难道她是有目的地来到此地?到底,寨里有什么东西是她要的?
“上头写了些什么?”看了看尉迟策铁青著的脸,王晋似乎也有些明白事情的不对劲。“她该不会是把我们的事泄漏出去了吧!”
说著,王晋又觉得不太可能,她根本就不知道他们私自铸剑的事啊!
“她说把信送到哪里?”尉迟策问道。
“咸阳。”
尉迟策颔首,交代道:“记住,这件事不要让第三者知道。”
王晋抓抓胡子。“你是指把信送到咸阳的事……还是……”
“所有的事。”
语毕,尉迟策拿著竹简转身就要离开,才走了两步,他突然又回过身,说道:“还有,别又在山下喝得忘了回来,快去快回。”
“哦!”王晋搔搔头,立刻跑向另一侧厢房,去找和他一起下山的魏英。
而尉迟策则拿著竹简,跟著项虞贞的脚步来到厨房……
“你吓了我一跳。”
项虞贞惊喘一声,她进厨房拿起放在角落的竹篮,才一转身,就看到他高大的身影临立在厨房入口。
“你似乎很容易受到惊吓?”尉迟策扬眉道,他像只盯住目标的老鹰,眼神锐利而骇人。
“只要你走路有点声音,我就不会被吓到了。”她指出放在心中已久的想法,并且好心地提醒道:“还有,你现在进来厨房,万一被婆婆看到,又要被骂了。”
“你到底是谁?来这里有什么目的?”他冷声问道,握住竹简的手忍不住紧缩了下。
项虞贞偏著头,觉得他的问题很怪──他明明就已经知道她的名字,怎么还会问她是谁?至于她来这里做什么……很明显地,她是来厨房拿竹篮,准备去林子里采染花,怎么他会看不出来呢?
虞贞轻叹口气,正想提出疑问时,突然看到他手上拿著的简牍。“嘎?我的信……怎么会在你那儿?王晋呢?”
“已经下山了。”
“下山了!”她瞪大了眼,不可置信。“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他轻轻一挥,竹简应声垂摊在她眼前。“这是怎么回事?”
“你偷看我的信?”虞贞大叫道,她明明用蜡将竹简封得很完整。
“我没有偷看,只是检查……”他讲得理所当然,态度更是严厉得紧。“除非──你里面写了些不该写的。”
“不管我里面写了些什么,你随便看别人的信就是不对。”她胀红了脸,深深被他的行为所激怒。
她大步向前,想从他手上夺回她的信。
尉迟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没有移动脚步,反而是项虞贞一个不稳,整个人跌进他怀里。他将拿竹简的手高高举起,冷然道:“为了全寨子人的安全,我不得不这么做。”
“你是在怀疑我?”她这辈子从来没被别人怀疑过。
“我从不随便怀疑别人,除非那个人做了令人怀疑的事……”尉迟策将她揽得更紧,眯著眼,似乎想把她一眼看穿。“你有吗?”
看著尉迟策对自己不信任的态度,项虞贞突觉一股委屈涌上心头,眼眶也不争气地湿热起来……不行,她绝对不能在这个节骨眼哭。
她吸吸鼻子,强作镇定地昂起骄傲的下巴,毫不退缩地说道:“既然如此,信──你已经看过了,很显然地那只是一封写给我大哥的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