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为什幺要在这里讨论首领睡觉的问题?”王晋跨前一步,煞有介事地说道。
“首领劳心劳力,常常忙到没时间睡觉已经是司空见惯的事了,现在,我们该关心的应该是──这间房里躺着的女人到底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首领不愿意说,我们也没辙。”众人点头表示赞同。
“话不是这样说,你们不觉得首领不准我们随便进去这间房里,很奇怪吗?”
王晋仍然不死心,他虽然是个粗线条的,但首领刚才在房里的表现实在是有些奇怪,他很想知道这名女子到底和首领是什幺关系?
“首领就是怕有你这种长年待在山里,太久没近的危险人物接近,万一坏了人家的名节怎幺办?”魏英取笑道。
“笑话,我王某是那种人吗?”王晋拍着胸脯,一脸义愤填膺。“朋友妻,不可戏。”
“看不出来你肚子里有点墨水,讲话还会文诌诌的。”魏英捉弄的眼睛如弦月般笑得弯弯的。
难得被饱读诗书的魏英夸奖,王晋乐得只差没扭到脖子,他搔搔胡子,得意洋洋道:“废话,我虽然没读过什幺书,但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只要是我兄弟的女人,我是连根手指都不会碰一下的,而且,长年待在山里的又不只我一个,你们还不是一样……咦?其它人呢?”
“早散了。”魏英笑着打了个呵欠。
“搞什幺鬼啊?明明就是很好奇才来的,怎幺就这样走人了呢?”王晋揪着胡子咕哝道。“还是魏兄你比较有毅力,能持之以恒。”至少有人做伴的感觉真好。
“算了,我对女人没兴趣,我也要去睡了。”魏英摆摆手。他留下来纯粹只是为了看王晋那副蠢样。
“喂──”王晋拉住魏英,神秘兮兮地说道:“这个女人可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有可能是『首领』的女人……”
“你是太久没出任务,脑袋生锈了吗?”魏英翻翻白眼,王晋外表虽然是个高头大马的粗壮汉子,但杀不死的好奇心却足以媲美一些三姑六婆。
“我这都是为了大家着想,如果这女人真的是首领的女人,那幺为了首领的幸福,我们一定要留下她,但如果不是,我们也绝不能让她久留寨中,以免她发现了我们的秘密。”王晋理直气壮地。
“这件事情首领自有打算,不劳我们来费心。”魏英又打了个呵欠,挥挥手转身离去。
“喂!你先别急着走啊!”王晋大声叫他,气得在一旁吹胡子瞪眼睛的。
开门声嘎响,阿婆颠簸地提了桶水从房里出来。
“你,过来。”她指着王晋叫道。“把这桶水拿去换掉。”
王晋两眼一亮地走向阿婆,有些战战兢兢地打听道:“不晓得……”
“有时间在这儿吵人,还不快去!”阿婆脸色一凛,神情严厉。
“好好,我立刻去,别生气……”王晋吞吞口水,搔了搔头,立刻提着水桶奔出后厢房。
他们寨子里的好汉,都是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惹阿婆生气。因为惹恼阿婆的下场,通常都是很凄惨的。
想到此,王晋不禁加快脚步。
真是偷鸡不着蚀把米,消息没打听到还惹得阿婆不高兴,他真不知是招谁惹谁了。
※※※
经过前一天大雨的洗礼,整个山头显得万分翠绿,和暖的阳光穿过树林,轻散在山寨四周。
也许是悦耳的鸟啾,让原本睡得极沈的项虞贞幽然醒来。她眨眨眼,对房内刺眼的光线不太适应。
这是哪里?
她慢慢撑起身,才发现自己身上正穿著一件过大的衬衣,手臂上则缠着绷带。
她甩甩有些头昏脑胀的头,疑惑地打量陌生的房间陈设,赫然看见她原来穿在身上的衣服,以及收在包袱里的衣物,全都干净整齐地迭放在几上。
这到底是怎幺回事?她有些惶惶不安。
掀开被子,项虞贞急忙下床,却差点头重脚轻地跌坐在地。天,她的头好痛,脚也好痛,全身骨头像是散了一回,再重组过似的。
她只记得她在大雨之中,因为跑得太急,滑了一跤……啊!
她惊喘一声,记忆终于涌回脑里!她这一跤好象……滑出山路,摔下崖去了。
那幺,她是被人给救起来了,而且对方显然还好心地替她疗伤包扎。
有了这项认知,项虞贞立刻忍着全身的不适,勉强换回自己的衣服,并简单地梳妆整理一番。
能在那般险恶的环境之下,将她救起来的人,自己必定也承受着很大的危险吧!她必须好好地跟这个人道谢,她相信他一定是个大好人。
待确定自己看起来还不至于太糟,项虞贞即微跛着受伤的步伐,走出房门,找寻她的救命恩人。
※※※
偌大的厅堂里,聚集了大约十来人,每个人都神色凝重。
尉迟策对门席地而坐,位于首位,刮去胡渣的面容已不见前日的疲惫,刚正的五官虽显得俊挺无瑕,但却似乎有些孤傲。
不过在寨里每个人心目中,他是位不可多得的好首领,不但是身为故楚贵族之后,统御能力强又具有强大的民心号召力,对待寨里这一帮前来投靠的兄弟更是好得没话说,所以大家都对他的领导信服得很。
尉迟策摊开一张丝帛地图,要所有人靠拢集中一些。
“这次,据我们从咸阳得到的消息,秦始皇计划南下出巡,这是他初步可能经过的路线。”
众人一听,全都斗志高昂地看着地图。
“太好了,照这路线图看来,老贼无疑是自投罗网。”魏英满意地直点头,他们终于有机会可以实现全寨唯一的共同目标──就是杀了秦始皇。
“只要他一踏进楚地,量他插翅也难飞,这里可是我们的地盘。”王晋粗着嗓门吼道,他已经等这一刻很久了。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始皇这个人奸滑狡诈,很多想要置他于死的人,都没有成功过,我们在山里蛰伏这幺多年,无疑就是要等待最佳的时机取他的性命,千万不能功亏一篑。”
对站在一旁的尉迟封这一席话,大伙都是感同身受,所以纷纷转向尉迟策,问道:“首领可有什幺具体计划?”
“据我预估,如果始皇的车队如期出发的话,大概会在三个月后经九疑山,也就是距离我们这里最近的一个据点,而这次的计划采用突击的方式,所以,我打算只带四个人下山。”尉迟策说明道。
“只带四人?这幺少?”有人发出惊讶之语,那等于寨里大部分的人都得留在山上。
“人少比较好行动。”尉迟封补充道,大哥的决定自有其考量。
尉迟策颔首,转向一旁瘦小的李崇易问道:“你那里的进度如何?”
“大约再个把月,就可以全数完成了。”李崇易答道,他是寨里专司铸剑的技工。
战国时期,楚国以冶铁炼钢著名,铁兵器是各国之中最厉害的,不过自秦始皇一统天下之后,即禁止人民私自铸剑,并且还收尽天下兵器,为的就是怕人民拥兵反抗。因此,他们这群反秦之士隐居在山里私自铸剑之事,自然是不能流传出去。
“很好。”尉迟策再度颔首,对目前铸剑的进度感到非常满意。“现在除了持续每日的基本操练之外,也麻烦各位加强支持铸剑的工作。”
众人一致点头同意。
“如果没有别的问题,现在可以各自去做自己的工作了。”尉迟策下令解散,顺手卷起几上的丝帛地图。
在场每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之间弥漫着一股僵凝的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