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后悔。”他不自觉放柔声音。
“那你为什么都不回来?如果你不想见到我,我可以走,你是这里的主人,没有必要因为我而不回来。”她心情低落地说。
“妳别胡思乱想,我是真的有事忙,不是因为妳才不回来。”她只是一小部分,绝不是他不回庄的主要原因。
“那你在忙什么?”
“过几天我要送一批布料南下,所以我去巡视布厂的状况,并看看商船准备的情形。”白亦轩从不对人解释自己的行为,可现在他居然对她解释起来,只因为不想看到她难过。
“你要离开金陵?”苗舞月只注意到他要南下这件事。
“嗯。”他点头。
金绣庄的主事者是老三白亦城,除了行踪成谜的老大,和狂傲到不受任何拘束的老二白亦韬之外,排行第四的白亦轩,和排行第五的小弟,全都没能好命的躲过白亦城的差遣。
白亦轩负责的还算轻松了,只是随着运送布疋顺便巡视各商行,他的个性耿直,不善交际,所以除了颇有交情、称得上朋友的人之外,白亦城从不派他去接洽生意,只要他负责安排及运送布疋,这也算是人尽其才。
“你走了,那我呢?”苗舞月紧张地拉住他。
“妳留在这里,陈叔会好好照顾妳的。”也会帮妳找到妳的未婚夫。白亦轩在心里默默加上这一句。
“我不要。”她一口回绝。“我要跟你一起走。”
“妳是个姑娘家,不适合东奔西跑。”而且船上大部分是男人,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女孩子,怎么想怎么不便。
“谁说不适合,没有你,我还不是独自一个人从北方走到金陵城。”
“那不同。”
“有什么不同?”苗舞月不服气的反问,“如果你觉得我这身打扮不适合,那我可以扮成男人,这样就不会引人注目了。”
“不行。”他坚决拒绝。
“为什么?”她微瞇起眼,“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不敢让我知道?”
“没有。”他否认得太快,让她更加狐疑。
“一定有,不然你为什么不让我跟?”
“这是为了妳的安全着想。”运送货物路途遥远,要是遇上麻烦,她不慎受了伤,他光想就觉得不妥。
“我可以保护自己,不会给你添麻烦,就算真出了什么事,我也不会怪你。”
“不行。”他还是拒绝。
苗舞月瞪着他,“如果你不让我跟,我就自己偷偷去。”
“妳不可以!”他吓了一跳。
“谁教你不带我去,那我就自己去。”别以为他凶人,她就会怕,哼,世上没有她苗舞月会怕的事。
“妳--”白亦轩真的生气了。
苗舞月偷偷瞄着他,想了想,小小声地问:“你真的生气了?”
他板着一张脸,一语不发。
“你带我一起去,我就不会烦你了嘛。”她娇声道,软软地倚着他臂膀,“而且你是我的未婚夫,我在这里只有你一个亲人,你带着我也没有什么不对啊。”
“我不是妳的未婚夫。”又来了,她怎老是爱胡说?
“我叫小舞。”她突然冒出这句话。
咦?这个名字……
“你对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吗?”他的疑惑看得她心里一阵难过。
小舞……白亦轩蹙眉仔细回想。
“如果你忘了这个名字,那对这个东西,你也没有印象吗?”她从衣襟口拉出以红线绑住的玉佩,放在手掌心里,递到他面前。
这块玉佩……他立刻认了出来。
那是一块两边不规则,中间刻着龙身,底下刻了一个“轩”字的白玉。
这玉佩白家五兄弟各有一块,原是一块长方形的玉佩,是义母将它分成五块,他排行第四,拿的是接近龙尾的部分。
这块玉佩早在八年前他就送人了,八年前……小舞……白亦轩蓦然了悟。
“你终于想起来了吗?”苗舞月一脸怨怼。
“妳是小舞!”他现在全明白了。
原来,她就是当年那个小女孩。
那一年,深冬时分,大雪纷飞,街道上只剩寥寥行人,大部分的商店在人潮散后就早早收摊,只有街角的豆浆馒头摊还没收摊。
街的另一头,一抹小小的身影依着屋檐下,瑟缩地前进,闻着飘散而来的食物香味?她一步一步往豆浆摊走去。
近看之下,她衣衫褴褛、处处补丁,在单薄的衣衫下,她身子骨极为瘦弱,彷佛口要一施力,就会被捏碎似的。
天寒地冻,出门上街的人少,她已经好几天没有乞讨到钱,就连食物也没有,可且她的肚子实在很饿,她……她只有一个办法了……
“喂,妳做什么?”
运气不好,她才刚拿到热腾腾的馒头,盖子还没合上,就被摊主发现,她立刻把月兑头塞进怀里,转身拔腿就跑。
“站住!”
摊主一声吆喝,迈开大步立刻追过去,不过三、四个大步,他已经揪住那个来不风跑的细弱身影。
“死小孩、臭乞丐,居然敢偷我的馒头,妳活得不耐烦了!”
一放开我、放开我!”后领被人揪住,她拚命挣扎着。
“这几天我的馒头少了许多,原来都是妳偷的!”难怪他每天都觉得少了几颗馒头,他还以为是他算错了。
“才不是!我今天是第一次……”
“骗人!”男子一点也不相信。“妳这么小就学人偷东西,今天我非好好教训妳不可!”
说完,他抢下她怀里那颗馒头,发现馒头已经被她弄脏了,气愤地丢到一旁。
“啊,我的馒头……”
“像妳这种小偷,我宁愿把馒头丢掉,也不给妳吃!”男子用力甩下她,从摊子旁拿来一根细竹条,挥臂就朝她打去。
咻、咻、咻--
她还来不及跑,背后就被竹条打中,痛得她大叫出声:“啊!”
“看妳以后还敢不敢偷我的东西。”男子毫不留情地直打。
她大声痛叫,缩着身子试图躲避如雨般落下的竹条,不过她不会乖乖地就这么挨打,从身侧模出一把弹弓,另一手抓出袋里的小石子,她朝男子连射了好几发。
男子没想到她还会反抗,一时呆住,被射中好几颗;他的迟疑,让她有机会爬起身,强忍疼痛拔腿就跑。
“妳……妳竟敢拿弹弓射我,可恶的臭乞丐,我今天非打死妳不可!”男子挥着竹条立刻追打上来。
“救命啊!大人欺负小孩,你是臭大人,只会欺负小孩!”她边跑边叫,有机会就朝他射石子。
“妳敢拿石头射我?我打死妳!”男子更气,打得也更用力。
她努力跑,直到石子用完,她心里暗叫声糟糕。
见她不再射石子,男子几步就追上她,一把抓住她。
“啊,救命啊、救命啊……”她手脚并用,拚命挥舞,但就是打不到对方,当然更不可能挣月兑。
“哼!”男子一手揪着她的后领将她提到半空中,另一手抓着竹条朝她身上用力抽去。
咻!咻!
竹条毫不留情地打在她的身上,她痛得哭出来。
“坏心肠……大恶人……臭大人……”她的挣扎愈来愈小,只有那张嘴硬是不肯求饶,忿忿的骂着他,只是那声音也愈来愈小。
“够了!你要打死她了。”
好象一阵风吹过,她满眼泪水看不清,却知道自己不再被人揪着后领,脚虽然还踩不到地,可是她的身体被抱住了,但是……好痛!
“痛……”她意识模糊地低叫,抱住她的手臂立刻转了个方向,避开她身上的伤痕。
“她只是个小女孩,你不该这么打她。”
“她是小偷,没有什么好同情的!”男子还是不肯干休。